洞穴入口如同巨兽沉默的口器,吞噬着一切光线与声音。内部是近乎绝对的黑暗,唯有手中【巡炎】木牌传来的一丝微弱灼热感,如同黑暗中的唯一路标,指引着方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与岁月腐朽的气息,其间又混合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硫磺与金属的余韵。
李梓源站在洞口,深吸了一口冰冷而陈旧的空气,将柴刀横在身前,一步步谨慎地向内走去。脚下是厚厚的积尘和碎石,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回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洞穴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借着手臂伤口渗出鲜血抹在刀身上借助微弱反光(源气不足以长时间维持灵目),他隐约看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之中。石窟穹顶高耸,隐没在黑暗中无法望见。四周的岩壁明显有人工斧凿的痕迹,开凿得颇为平整,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早已风化模糊的壁画残迹,描绘着一些持剑与各种狰狞怪物搏斗的古老场景,风格粗犷而充满力量感。
越往深处走,人工的痕迹越多。他看到了一些倒塌的石柱、破碎的陶罐残片,甚至还有一些锈蚀得几乎不成形的金属物品,像是铠甲或武器的碎片,散落在尘埃之中。
这里似乎是一处古老的遗迹,而且曾经经历过某种惨烈的破坏。
【巡炎】木牌的灼热感愈发明显,甚至开始微微发烫,指引着他绕过一堆巨大的落石,走向石窟的深处。
前方,出现了一扇巨大的、对开的石门。石门其中一扇已经倒塌碎裂,另一扇也半开着,上面布满了深刻的爪痕与某种爆炸冲击留下的焦黑印记,仿佛曾遭受过可怕的攻击。
穿过石门,眼前的景象让李梓源呼吸一滞。
这是一个更为宏伟的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已经干涸坍塌的池子,池底残留着暗红色的结晶状物质,散发着微弱的硫磺气息。四周散落着更多战斗的痕迹,白骨累累,有些骨骼呈现不正常的扭曲和碎裂,有些则连同身上的铠甲一起被某种巨力撕裂。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恐怖的创痕,剑痕、爪印、腐蚀痕迹……触目惊心。
这里,曾经是一处战场!而且是一场极为惨烈、远超凡人想象的战斗!
李梓源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骸骨和残骸,目光扫过大厅。在大厅的尽头,他看到了一座高出地面的石台,石台后方似乎还有通道,但被巨大的落石堵死了。
而【巡炎】木牌的灼热感,最终指向了那座石台。
他缓步走上石台。石台上同样一片狼藉,一张巨大的石桌从中断裂,各种破碎的器皿和卷轴残片散落一地。但在石台最内侧,靠着墙壁的地方,有一具相对完整的骸骨。
这具骸骨并非散落在地,而是端坐在一张巨大的石椅上,尽管石椅也已经布满裂纹。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但依稀能看出并非普通材质。它的骨骼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玉色,极其坚硬,历经漫长岁月仍未完全腐朽。骸骨的胸腔肋骨处有多处断裂,显然生前受了致命重伤。
最引人注目的是,骸骨的一只骨手垂在膝上,另一只则紧紧按在石椅的扶手处。而那扶手之上,赫然有一个与【巡炎】木牌形状完全契合的凹槽!
李梓源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他注意到,在骸骨按着扶手的那只骨手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骸骨恭敬地行了一礼:“晚辈李梓源,遭仇家追杀,误入此地,无意冒犯前辈安息。若有打扰,还请见谅。”
说完,他小心地轻轻移开那只玉色的手骨。
手骨之下,是一块用某种不知名兽皮制成的、相对完整的黑色卷轴,以及一枚手指粗细、通体暗沉、刻满了无数细密符文的金属筒。
【巡炎】木牌在此刻灼热到了极点,仿佛在催促着他。
李梓源先是拿起那金属筒,入手沉重冰凉。他尝试着拧动,发现可以旋转。轻轻一旋,筒盖弹开,里面并非什么机关暗器,而是塞着一卷保存完好的、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的柔软皮纸。
他小心地取出皮纸,展开。皮纸顶端,是用古老的、与木牌背面相同的文字书写着两个大字——《燃髓》。其下,则是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和无数复杂无比的人体经络运行图,其中标注的运气法门之精妙、之霸道,远超《源初道经》的基础篇!
这似乎是一门极其强大的、专注于爆发和杀伐的秘术!但开篇警语就充满了凶险:燃髓炼血,逆冲紫府,非意志绝坚、体魄强横者不可修习,轻则经脉尽毁,重则身死道消!
李梓源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将《燃髓》秘术小心收好。又拿起了那兽皮卷轴。
卷轴上的文字同样是那种古老文字,但似乎是一位者的临终绝笔,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甚至带着干涸发黑的血迹。
“后来者…若你能见此卷,说明‘巡炎’薪火未绝…吾乃第七戍卫小队队长,炎敕…”
通过这断续的血书,一段尘封的惨烈历史缓缓在李梓源面前揭开:
此地名为“烽火前哨”,乃是名为【巡炎】的组织设立在黑云山脉深处,用于监视、镇压某处通往“污秽之地”的古老裂隙的众多前哨站之一。【巡炎】的职责,便是巡守边荒,焚尽一切从裂隙中渗出的邪祟与不祥。
然而,在某一天,裂隙突然发生前所未有的剧烈异动,远超记录的强大邪魔如同潮水般涌出,同时…组织内部似乎也出现了可怕的叛徒!里应外合之下,烽火台未能及时发出警示便遭毁灭性打击。他们这支小队死战不退,最终全员殉职,队长炎敕亦重伤濒死于此。
血书最后写道:“…邪魔异动…非比寻常…恐有大劫将至…叛徒身负‘蚀心’印记…瞳现三重漩涡…小心…务必…将消息…”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显然书写者已然力竭而亡。
蚀心印记?三重漩涡?
李梓源猛地想起那块白色绢布上的邪眼符号!那瞳孔深处,似乎就有一个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漩涡!难道父亲口中的“他们”,就是血书中提到的、身负“蚀心”印记的叛徒?!而父亲…莫非与这【巡炎】组织有关?
无数的线索和信息冲击着他的脑海,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手中那枚一直紧握的、已经布满裂纹的乳白色碎片,似乎受到此地残留的【巡炎】气息或者是那具玉色骸骨的牵引,发出了最后一声轻微的嗡鸣,彻底碎裂开来!
碎片化为一小撮晶莹的粉末,却并未飘散,而是如同受到吸引般,缓缓落向那石椅扶手上的凹槽之中。
同时,李梓源手中的【巡炎】木牌也脱手飞出,精准地嵌入凹槽!
嗡——!
整个石椅猛地一震,表面那些裂纹中骤然亮起一道道流动的暗红色光芒,如同岩浆流淌!一股灼热而磅礴的能量瞬间充斥整个石台!
那具端坐的玉色骸骨,在这光芒的映照下,仿佛重新焕发出了一丝生机,空洞的眼窝中,竟有两点暗红色的光芒亮起,缓缓“注视”向李梓源!
李梓源惊得连退两步,紧握柴刀。
但那骸骨并未有任何攻击举动,反而是那两点暗红光芒缓缓脱离了眼窝,悬浮于空,化作两枚无比复杂、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古老符文!下一刻,这两枚符文如同闪电般,没入了李梓源的眉心!
“呃啊!”
李梓源只觉得脑海中轰然巨响,仿佛有两团火焰炸开!庞大的信息流涌入,并非功法,而是两段残缺的、关于火焰掌控的“感悟”和“真意”!一段蕴含着极致的燃烧与毁灭,另一段则蕴含着微弱的涅盘与生机…
这似乎是这位名为炎敕的队长,生前对自身力量的部分领悟精髓!
与此同时,石椅扶手上,那嵌入的【巡炎】木牌光芒大放,竟然开始自主吸收石椅传导出的灼热能量,其表面那“剑燃烈焰”的图案变得鲜活无比,仿佛真的要燃烧起来!木牌本身的气息也在节节攀升,变得更加古拙、深沉。
而随着能量的被吸收,石椅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那具玉色骸骨也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骨骼失去了光泽,缓缓垮塌下来,化作了一堆普通的尘埃,与座椅融为一体。
尘埃之中,唯有一枚指甲盖大小、赤红如血、温暖如玉的结晶残留在地,散发着柔和而精纯的火系能量波动。
石窟再次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李梓源站在原地,闭目消化着脑海中那两段霸道的火焰真意,虽然残缺,却为他打开了通往火焰力量的全新大门,甚至对《源初道经》和《燃髓》秘术都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凝练,皮肤表面隐隐有微弱的流光一闪而逝。
他弯腰,郑重地拾起那枚赤红结晶和能量充盈的【巡炎】木牌,又将队长的骨灰小心收敛在一只完好的陶罐中,埋于石台之下。
“炎敕队长,安息吧。若有可能,晚辈必查清当年之事,不负【巡炎】之名。”他对着石台深深一拜。
得到了遗藏,知晓了部分真相,但他心中的危机感并未减少。外面的追兵不知是否离开,父亲依旧下落不明。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提升实力。
然而,就在他准备原路返回,离开这座烽火前哨时,目光无意间扫过那被落石堵死的后方通道。
刚才石椅能量爆发时,似乎有几块堵门的巨石被震得松动了些许,露出后面更深处的、更加幽暗的空间。
而在那幽暗之中,借着【巡炎】木牌散发的微光,李梓源似乎看到了一抹截然不同的、非自然形成的……金属光泽?以及,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苍凉、仿佛来自遥远星空的冰冷死寂气息,隐隐从中渗透出来…
这烽火前哨深处,竟然还封印着别的东西?那是什么?是【巡炎】镇压的邪魔遗骸?还是…别的什么?那气息与整个前哨的灼热格格不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更高层次的力量感。李梓源握着发烫的木牌,看着那幽深的缝隙,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好奇心与强烈的预感驱使着他,那后面,或许藏着比炎敕队长遗藏更大的秘密,也可能是……更大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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