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璃走到灵泉边时，青澜正湿漉漉地从水里爬出来，像只落汤的小鸡崽，小红衣紧贴在身上，更显得他瘦小。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金色的竖瞳在看到灼璃的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又因为想起自己刚才闭气成绩不太理想而微微黯淡。
“啧，就这点本事？”灼璃压下心里那点因为消耗过大而产生的烦躁，习惯性地开启嘲讽模式，“在水里多待一会儿都能要了你的小命，以后遇到会水法的敌人，你是不是直接躺平任捶？”
青澜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默默运转妖力，蒸干身上的水汽。那认真的小模样，看得灼璃后面那些打击人的话又有点说不出口了。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带着点施舍和不耐烦：“行了，别摆出那副死样子了。跟你说了，本座找到帮你突破的法子了。”
青澜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竖瞳里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仿佛两颗小太阳。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真的？”
那眼神里的渴望和信任，像针一样扎了灼璃一下。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双手抱胸，用下巴点了点青石后方：“嗯，阵法已经布好了。”
她带着青澜走到那处被她布置得流光溢彩、灵气逼人的阵法前。青澜看着地面上那玄奥的纹路和周围摆放着的、即使他不认识也能感觉到不凡的灵药，小脸上充满了震撼和……一丝不安。
“这……很贵重？”他小声问。他虽然不懂行，但那股浓郁的灵气和灼璃之前那副肉痛到快要窒息的表情，都告诉他，这些东西绝不普通。
灼璃心里一咯噔，面上却强装镇定，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废话！不是好东西能给你用？本座库存里随便抠点边角料出来，都够你受用无穷了！” 她故意把“边角料”咬得很重，试图淡化其价值。“你以后可得给本座好好干活还债，听见没？”
青澜看着她，那双过于清澈的金瞳仿佛能看穿她强装的镇定。他没有追问到底有多贵重，只是非常认真、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会还的。”
灼璃被他这认真的眼神看得更加心虚了，赶紧转移话题：“咳，听着，这法子有点特别，过程……可能会有点难受。” 她斟酌着用词，避开了“痛苦”、“危险”、“损耗本源”这些字眼，只用了轻描淡写的“难受”。
“你需要引导这股力量在你经脉中运转，借此冲击瓶颈，拓宽经脉。期间可能会觉得身体发胀，经脉像被……被什么东西撑开一样。” 她继续模糊描述，把刮骨淬髓般的痛楚简化成了“发胀”和“撑开”。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守住心神，无论如何不能晕过去，全力配合力量的引导，明白吗？” 这一点她必须强调，一旦青澜意识昏迷，力量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青澜安静地听着，小小的脸上没有任何畏惧，只有全神贯注。他捕捉到了关键词——“守住心神”、“不能晕过去”、“配合引导”。
他抬起头，看着灼璃那双似乎比平时颜色更沉静几分的赤色狐眸，忽然问道：“对你……有坏处吗？”
灼璃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小混蛋，直觉怎么这么准？！
“能有什么坏处？！”她立刻拔高音量，用怒气掩盖心虚，“就是耗费点妖力而已！本座妖力深厚，随便睡一觉就补回来了！你操心好你自己就行！别到时候哭爹喊娘的，丢本座的脸！”
她越是色厉内荏，青澜那双金瞳里的探究就越深。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再次低下头，看着自己还带着水汽、白白嫩嫩却即将承受未知“难受”的小手，轻轻握成了拳头。
“我不怕。”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也不会……丢你的脸。”
灼璃看着他这副“视死如归”的小模样，心里那点因为欺骗而产生的愧疚感，如同藤蔓般缠绕得更紧了。她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把风险和盘托出。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告诉他有什么用？除了让他平添压力，可能临阵退缩之外，毫无益处。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犹豫压入心底。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
“最好如此。”她冷硬地说道，指了指阵法中央，“进去，盘膝坐好。”
青澜依言走进阵法，在那流光溢彩的中心盘膝坐下。他最后抬头看了灼璃一眼，那双金色的竖瞳在阵法光芒的映照下，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里面是全然的信任和孤注一掷的坚定。
灼璃避开他的目光，走到他对面，缓缓抬起手，指尖那缕温暖晶莹的红色能量流再次浮现。
“闭上眼睛。”她命令道，自己的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青澜顺从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灼璃看着他那张尚且稚嫩、却即将承受巨大痛苦的小脸，指尖的能量流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咬了咬牙。
开始了。
而此刻，在幽谷结界之外，那股被浓郁灵药气息吸引而来的贪婪意志，已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焦躁地、一下下地撞击着结界，试图找到一丝缝隙。
石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庞大的身躯发出低沉的轰鸣，缓慢而坚定地朝着被撞击的结界节点方向挪动过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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