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子是琢磨出来了，“狐尾精炼法”也初步验证可行，可灼璃心里那点犹豫，非但没减少，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问题的核心，绕来绕去，还是落在了“本命狐火”这四个字上。
那可是她修炼了几百年、与神魂息息相关的本源力量！平日里打架消耗些妖力，就像普通人跑跑步出出汗，休息几天就能补回来。可动用本命狐火，尤其是还要先经过“狐尾精炼”这种刮骨疗毒似的操作，那消耗的就不是汗水，是精血！是根基！
简单来说，这玩意儿用一点就少一点，恢复起来慢得像石岩跑步，而且一个搞不好，还可能动摇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旧伤。
为了个捡来的、天天惹麻烦的小龙崽子，付出这么大代价，值得吗？
灼璃躺在青石上，翻来覆去，感觉自己那颗早已冰封的狐狸良心，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拷问。
“啧，当初怎么就手贱捡了他回来？”她第一百零一次懊悔，“要是当时直接路过，现在哪来这么多破事？”
她试图用“投资论”说服自己：“对！就是投资！这小子身负龙血，潜力巨大，现在投入点本钱，等他以后厉害了，让他给本座当打手，端茶递水，捶腿捏肩……嗯，还得让他去把当年的仇家全揍一遍！”
这么一想，好像……稍微平衡了点？
但另一个声音立刻跳出来反驳：“拉倒吧！就他那走路都能摔出花来的德行，还打手？别仇家没上门，他自己先把自己玩死了！你这投资八成要打水漂！”
两个声音在她脑子里吵得不可开交。
更让她纠结的是，要不要把风险告诉青澜那小子？
告诉他？万一这小混蛋听说有危险，怂了，不敢尝试了怎么办？那她这几天的尾巴不是白烧了？而且，以他那倔驴性子，要是知道需要她付出这么大代价，指不定又会冒出什么“我不能连累你”的傻念头，然后自己偷偷跑去进行更危险的操作。
不告诉他？那不就是欺骗吗？虽然她灼璃行事向来随心所欲，骗个小屁孩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青澜那双清澈见底、全心信任着她的金色竖瞳，那句“骗”字就有点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麻烦！真是麻烦他妈给麻烦开门——麻烦到家了！”她烦躁地抓乱了头发，感觉自己几百年都没这么优柔寡断过。
她坐起身，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
青澜正盘坐在他那棵“专用”小树下，进行着每日的必修课。小家伙眉头微蹙，小脸紧绷，显然又遇到了修炼上的难题，正努力调动着那丝微弱的龙血之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那身小红衣在专注的修炼中，仿佛也沉淀了下来，不再仅仅是鲜艳，更透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坚韧。
灼璃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心里那杆摇摆不定的天平，不知不觉地，又往一边倾斜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族里那个总是絮絮叨叨、逼她学规矩的姑姑说过的话。当时她觉得烦，现在却莫名记了起来：“璃儿，力量越大，责任越大。有些担子，你既然挑起来了，就不能随便放下，哪怕……会很重。”
当时她嗤之以鼻，觉得强者就该逍遥自在，凭什么被责任绑住？
可现在……
她看着青澜，又摸了摸自己胸口那早已愈合、却仿佛依旧隐隐作痛的旧伤。
“算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认命，又像是做出了某种决断，“就当是……还债吧。”
还什么债？她说不清。或许是还当年族人拼死护下她这条命的债，或许是还这百年孤寂后，这小麻烦精给她这死气沉沉的幽谷带来的一点……吵闹的生机？
她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
决定了，干！
但是，不告诉他全部风险。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脸上恢复了那副惯常的、带着点不耐烦和高傲的表情，朝着青澜走去。
青澜察觉到她的靠近，从入定中醒来，抬起金色的竖瞳，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喂，麻烦精，”灼璃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卡在这个瓶颈也有段时间了，光靠你自己这么傻练，估计练到石岩会跑步了也突破不了。”
青澜的小脸微微绷紧，眼神里闪过一丝黯淡。
“所以，”灼璃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意味，“本座大发慈悲，决定帮你一把。”
青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星辰落入那金色的湖泊。
灼璃避开他那过于明亮的眼神，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方法有点特别，过程嘛……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你要是怕疼，现在就可以拒绝。”
她刻意模糊了“不舒服”的程度，也没提“本命狐火”和“巨大损耗”这些关键词。
青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用力地摇了摇头，小脸上写满了坚定：“我不怕！”
灼璃看着他这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心里有点虚，但面上不显：“哼，最好不怕。到时候要是哭鼻子，本座可不会停下来哄你。”
她伸出手，指尖萦绕着那缕她好不容易精炼出来的、温暖晶莹的红色能量流。
“闭上眼睛，放松心神，”她命令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可能会有点热，忍着点。”
青澜依言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但小小的身板却努力挺直，没有一丝退缩。
灼璃看着他那全然信任的姿态，指尖那缕能量流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最后一丝杂念。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将指尖轻轻点向青澜的眉心。
而就在能量流即将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灼璃没有注意到，青澜体内那丝一直还算安分的龙血，似乎感应到了同源却更精纯强大的力量靠近，不受控制地、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一丝比发丝还细的银芒，在他心口那火焰印记下方，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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