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刺杀的血迹尚未干涸,摄政王的怒火已化作彻查的决心。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如铁。林惊澜高踞主位,面色沉静,唯有眸中偶尔掠过的寒光,显露出他内心的雷霆之怒。洛倾城静立一旁,清冷的目光扫过帐下肃立的各级将领,无形中带来一股压力。周擎及几位核心将领皆单膝跪地,面带愧色。
“刺客潜伏军中,直至近身发难,尔等竟毫无察觉?”林惊澜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众将心上,“是敌人太过狡猾,还是我雁门关的军纪,已然松弛至此?!”
周擎以头触地,声音嘶哑:“末将失察,治军不严,酿此大祸,请王爷治罪!”
“治罪?”林惊澜冷哼一声,“若治你的罪能换来关城安稳,本王绝不姑息!但此刻,瓦剌大军压境,内奸未清,首要之事是刮骨疗毒,整肃军纪!”
他豁然起身,命令如同冰珠溅落玉盘,清晰而冷厉:
“其一,即日起,成立‘肃奸队’,由本王亲领,洛姑娘及猎影队骨干协同,彻查全军!所有官兵,无论职位高低,皆需重新核验身份、籍贯、入伍经历,尤其关注近期调入、行为异常者!”
“其二,实行连坐保甲之法,什长、队正需为麾下兵卒作保,一人有奸,上官同罪!鼓励军中互相检举,查实者重赏,隐瞒者同罪!”
“其三,那两名活口,由洛姑娘与本王亲自审讯,务必撬开他们的嘴!”
命令既下,整个雁门关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瞬间沸腾起来。肃奸队的行动雷厉风行,一队队甲士持令穿梭于各营之间,核对名册,盘问细节,气氛肃杀而紧张。起初,尚有部分兵卒心存疑虑或抵触,但在林惊澜毫不留情的铁腕下,几名试图隐瞒小过、或是身份确有含糊不清的军官被当即拿下,革职查办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摄政王此番的决心,再无敢怠慢。
连坐之法虽显严苛,但在战时非常时期,却起到了奇效。各级军官为了自身安危,对麾下兵卒的审查前所未有地严格,一些平日里的细微异常被迅速上报。短短两日,便陆续揪出了十余名身份存疑、行迹可疑之人,虽未必全是圣火教内应,却也清除了不少隐患。
与此同时,对那两名被生擒刺客的审讯也在同步进行。这两人皆是死硬之徒,起初无论怎样用刑,都紧咬牙关,甚至试图咬舌自尽。但在洛倾城以精纯内力封住其经脉,并辅以某种天山派独有的、能放大痛觉感知却不伤及性命的点穴手法后,其中一人的精神防线终于崩溃。
他断断续续地供认,他们这一批内应,共有十五人,是由圣火教一位被称为“赤焰尊者”的大人物,通过瓦剌提供的渠道,分批混入边军或是近期补充的兵员之中。他们的任务除了伺机刺杀守将,还包括在瓦剌总攻时,在关内制造混乱,如放火、散布谣言、甚至试图打开城门!
“赤焰尊者……现在何处?”林惊澜冷声问道。
“不……不知……尊者行踪诡秘,每次传令,都是通过关外特定地点留下的暗号……”那刺客奄奄一息地回答,“只知……尊者对未能取得‘冰魄寒玉’极为恼怒……似乎……另有计划……”
另一名刺客虽未开口,但在其贴身衣物夹层中,搜出了一张绘制着关内几处水井位置的草图,其中两处被做了特殊标记!经韩灵儿(通过信件远程指导留守军医)查验,那两处水井果然被投下了微量的、不易察觉的慢性毒素,若非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消息传出,关内将士更是后怕不已,对摄政王的雷霆手段再无半分怨言,唯有深深的敬畏与感激。
经过三日不眠不休的彻底清查,雁门关内潜在的内部威胁被基本肃清,军纪为之一振,凝聚力不降反升。林惊澜借此机会,重新调整了部分防务部署,提拔了一批忠诚可靠的基层军官,进一步将边军与惊澜军融为一体。
站在修缮一新的城墙上,望着关外瓦剌大营连绵的灯火,林惊澜对身旁的洛倾城道:“内患虽暂除,外敌却更凶。巴特尔王丢了内应这张牌,总攻恐怕就在这两日了。”
洛倾城颔首,夜风吹拂着她的白衣与青丝,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坚定:“王爷已做得足够。如今关内上下一心,严阵以待,纵有强敌来犯,亦有一战之力。”
林惊澜转头看她,这几日她协助审讯、辨识毒物、甚至以其对江湖手段的了解,提供了不少清查思路,功不可没。月光下,她清丽绝俗的侧颜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静谧与动人。
“此番多亏有你在。”林惊澜语气诚挚。若非她精通此道,清查内奸绝不会如此顺利高效。
洛倾城微微侧首,避开他过于专注的目光,耳根却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微红:“分内之事,王爷不必挂怀。”
内忧暂平,外患迫在眉睫。然而,经过这番铁腕肃奸的风波,雁门关如同一块被重新淬炼过的精钢,更加坚韧。而林惊澜与洛倾城之间,那种超越寻常的信任与默契,也在共同应对危机中,沉淀得愈发深厚。
砥柱擎天,静待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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