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小姐她说只要您肯见她，她就亲自向您赔罪。”
听罢，褚淮青终于有了些别的反应，却是目露嘲弄。
“好一个郎情妾意，至死不渝。”
小厮也知道自家公子喜欢鹿仙子许久，却因为封楼聿横刀夺爱，爱而不得。
他自然是站在自家公子这方，“那奴去婉拒了小姐？”
“不必。”
褚淮青打开一卷上古战史，里面记载了千万年前修界各方势力鼎立时期的纷争战乱。
群雄角逐，割据不断。
其中当属明楼帝皇和初代暗域主君之间的纠纷最为激烈。
可笑，两大呼风唤雨的王，竟为了一个明楼帝姬拼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而一个小小的鹿衔枝，不配让他沦落如斯！
“让她今夜戌时到汀兰楼等着。”
他的视线落在残卷上，语气无波无澜。
“是，嗯？”
小厮反射性地点头应好，却突然想起来，汀兰楼是山下市镇里最火爆的花楼！
“怎么？”褚淮青没有抬头，声音凉飕飕的。
“奴愚，无事。”
小厮低下头，赶忙往外走。
北都少君是他见过的，最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可那日少君从鹿仙子的院落离开后，便总是神思恍恍，连性子都没有以前那般好了。
不久，他走到内门外。
“小姐，公子说，说让您在戌时去，去，汀兰楼等他。”
说到“汀兰楼”三字时，小厮低弱下语气，几乎难以听清。
鹿仙子看起来太过温软乖巧，对着这么一张白净脸蛋，他实在舍不得说荤话。
汀兰楼在男人眼里，无疑好比骚人闲聊时必说的荤话。
小厮也不知褚淮青是怎么想的。
分明他最见不得鹿仙子难过，也最是洁身自好，从来不逛花楼，可现在却，却......唉……
鹿衔枝听罢，面色颇有些怪异。
褚淮青想羞辱她，她懂，可她万没想过他会约她在青楼见面。
她犹豫了一会儿，应下，“好。”
这一字淡淡，却难免叫人觉得沉重。
“二哥向来守信，定不会行违约之事。”鹿衔枝看似自语，实则有心敲打。
“自然，自然。”小厮连连附和。
少君如此行事着实不妥当，不厚道，连着小厮都有些赧然。
好在对方是明楼鹿仙子，要是碰上南苗上官璎，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鹿衔枝回到寝殿，心情说不上有多差，却也无半点好。
绕是她心态已经被这本小说磨得极富耐力，也依旧忍不住想发疯暴走。
“小姐，您和青公子到底有什么矛盾？您跟奴说说，奴也好为您出谋划策。”
冬韵善解人意道。
鹿衔枝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她自然不能告诉冬韵她昏厥那晚发生的事情。
“小姐，是不是青公子也喜欢上了慕姑娘，就，就不愿意再对您好......”
“莫要胡乱猜测。”
虽然她知道，原文里褚淮青看透原主的真面目后，确实会越来越偏爱慕轻衣，直至了解她，彻底爱上她。
可那又有什么问题？
慕轻衣为人那么好，招人喜欢也很正常。
鹿衔枝阅文无数，深知按照一般的小说套路，男主男二反派应当都会爱上女主，然后打得不可开交。
所以封楼聿以后也会为了争夺慕轻衣而对褚家两兄弟大打出手吗？
她如是想着，心情更糟糕了。
无法捕风捉影的失落感，她认为是即将应对恨她的男二所致。
冬韵：“小姐莫忧伤，等封楼聿死了小姐就自由了，届时定能重获青公子的宠爱......”
鹿衔枝看着冬韵脸上可谓阴险的笑容，麻了。
这小丫鬟还真是不知疲倦地想要撮合她跟褚淮青。
“以后别......”
鹿衔枝话到嘴边，还没说完。一抬头，蓦然对上封楼聿一双暗沉的凤眸。
她不觉停下脚步，怔愣一瞬。
封楼聿站在寝殿门前，风荡起他身上浅色的衣袍，束腰锦带垂下两段，随风划出一圈圈隽秀弧度。
不着肃穆暗色时，他身上的锐利感不足，却如霜如雪，似雾凇下隐藏的尖刺。
“看什么看？别乱跑出来丢小姐的脸！”
“冬韵！”鹿衔枝低呵一声。
“小姐......”冬韵讪讪，不明白待她一向宽厚的小姐为何像现在这样。
“以后你别进内院了。”
“小姐......”
“出去。”鹿衔枝闭了闭眼，被寒风灌出的涩意淡去几分，淡淡道。
“小姐......”冬韵不可置信地望着鹿衔枝。
她吸溜两下鼻子，狠狠地瞪了封楼聿一眼，流着眼泪快步走了。
呼——
寒风打来，在静默的两人间显得有些哄闹。
“冬韵无心之言，你莫要放在心上......”
“什么是无心？什么是有心？”封楼聿冷冷地打断。
“你待褚淮青是有心，待我是无心。”
鹿衔枝下意识想反驳，“不是的。”
“你和他两小无猜，出双入对，不是的？你对我恶语相向，栽赃陷害，不是的？”
封楼聿面无表情地说着，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一下。
原主所为确实如此，她再如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寒风凛凛，鹿衔枝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浑身都冷，心更冷。
“别杀她。”
良久，她找回声音。
冬韵虽算不得好，却对她一片赤诚。
就算是为了还原主一个占舍的人情，她也做不到在明知封楼聿想杀冬韵的情况下，亲眼看着她惨死。
“你在命令我？”封楼聿挑眉，眸中却无半分戏谑。
“不是，是……在和你商量。”鹿衔枝的语气有些僵硬。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商量？”
是他在给她机会，不是他有求于她。说白了，她于他而言作用并不算大，可有可无。
若硬要扯到人质，复仇的筹码，褚星祈比她有用多了，连北都褚淮青，珩吾慕轻衣都比她有用。
甚至连褚星祈流离失所时遇到的贵人南苗上官璎都比她有用。
“那你欲如何？”鹿衔枝垂下眸，嘴角勾起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
“你现在杀了我好了，把你不喜欢的人全都杀了……”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几个正常人，个个都在逼她。
既然如此小心翼翼还活不好，那倒不如发疯早死早超生。
男配恨她羞辱她，反派动不动想吃她，男主也快要回来了，估摸着她也离死不远。
鹿衔枝再难跟封楼聿共处一片空间，她也不等他回应，转身就要走。
还没走出三步，手腕倏然被一只冰得冻人的手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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