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利落地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符纸上。
“我封楼聿以血起誓，若我日后出手杀鹿衔枝，或借他人之手杀鹿衔枝，必遭五雷轰顶。言出不悔。”
随着他的话语，金线描摹着那滴血落于纸上的轮廓痕迹，越来越清晰。
一道金光乍现，符纸如被赋予声息，立在半空，通体泛起耀光。
鹿衔枝直直盯着符咒，直到它彻底炸裂逸散，留下一道星芒符印。
她低头，见手腕上果然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星芒形状。
若封楼聿出手杀她，上天会立刻降下五雷劈他，而这印记也会消失。
“行，这颗丹药归你了，本小姐说到做到。”她收回手，咧嘴一笑，将装有愈伤丹的锦盒丢到他怀里。
封楼聿神色淡淡地接过盒子，却在打开的一瞬间愣住。
他本以为鹿衔枝会给他品相一般的丹药，却没想到会是上玄级愈伤丹。
他还是明楼少主时，曾熟读药理丹典。他对丹药虽谈不上了如指掌，但也学有所得。
这种高阶丹药纹理清晰繁复，清香无杂味，蕴含着强悍的灵息波动，确实不菲，抵得过民间一城。比他这个人人喊打的废棋不知贵上多少。
察觉到鹿衔枝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丹药，封楼聿自若地吞下丹药，闭眸调息。
少年周身逐渐泛起澄净柔和的金光，背部裸露出的狰狞伤口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鹿衔枝眨眨眼，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她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错失了一碗唐僧肉。
眼见着那些深重伤口就要完全愈合，可金光突然散去，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殷红血缝。
不多时，封楼聿睁开双眼，一抬眸就对上鹿衔枝圆溜溜的眼睛，不禁蹙眉。
“没有完全恢复。”他平静地阐述事实。
鹿衔枝以为他要反悔，急了，“本小姐只说过减轻你的痛苦，可没说包治百病！”
封楼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之后又不理她。
虽然外伤好了大半，但他内伤极重，还需借她之手调养。
见他态度还算老实，鹿衔枝愉悦地哼唧一声。
她用余光偷偷瞟他一眼，又道：“这几日你就先别出去晃了，免得那些不长眼的狗东西乱咬人。”
现在整个明楼都知道封楼聿彻底被道君抛弃，嫉恨他的人不少，怕是都在伺机而动。
“嗯。”
难得见封楼聿在她面前这么乖乖应好，鹿衔枝实在没憋住，扬起得意的笑。
封楼聿看着她孩童般的笑容，有些失神。
在这些时日之前，他从未见过鹿衔枝露出这样纯净的笑容。准确来说，是她从没有对他这样笑过。
难道，仅仅就因为他敷衍地回应了她一声？
没理由。
入夜。各方皆不太平。
“小姐，您当真打算让那人留宿在您寝殿中？”
冬韵看着靠坐在美人榻上，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的鹿衔枝，问。
鹿衔枝挪开书，抬头，“嗯。”
若是不把封楼聿留在这里，那些对他彻底没了忌惮的人怕是今夜就要替道君给他上刑了。
冬韵面露苦相，“小姐，那封楼聿虽然被道君废去修为，可仍不可小觑。”
她可没忘记封楼聿还是少主时有多凶残。那等子铁血手腕，就算有十个百个小姐也不够他杀的。
“你放心吧，本小姐有对付他的方法。”鹿衔枝神秘地笑笑。
她放下书，站起身走到一个木柜子前，翻找出一匝泛着银光的铁线。
“这是束缚仙绳，一旦捆到人，被绑者越挣扎它缠得越紧。就算是金丹期修士也难以摆脱束缚。”
冬韵恍然大悟，“对，只要把他绑着吊起来，他就伤害不到小姐了。”
鹿衔枝看着小丫鬟面上可谓阴险的笑容，不禁咋舌。
她只是想将封楼聿绑在床上一晚，可没想过要将他吊在房梁上。
就在这时，几个丫鬟跑过来，面带忧色与薄怒。
“小姐，小姐！那人不知怎的，突然暴躁起来，把奴几个都给赶了出来！”
另一个丫鬟附和，“是啊小姐，奴只是按照您的吩咐伺候他沐浴，这才刚刚碰到他的束带，他就将奴掀翻倒地，还叫奴滚。”
“小姐，奴真的没有行逾矩之事惹怒他！”说着，她跪下便要磕头自证。
“小姐，奴亲眼瞧见了，姐妹们都在规规矩矩地干活，可他却像染了疯病......”
几人七嘴八舌，尽都在陈述着封楼聿的言行举动是如何凶恶无礼。
鹿衔枝看着泫然欲泣的几个小丫鬟，脑仁有些发晕。
听不过来这一堆炮轰连击般的话，她无奈道：“行了，本小姐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把几人打发走后，鹿衔枝将束缚仙绳放进储物镯，转身往寝殿内部走去。
道君夫人宠原主，知晓小姑娘爱美爱干净，便应她要求在她寝殿隔间打造了一池流动温泉。
冬韵见鹿衔枝要只身去看封楼聿，不放心道：
“小姐，想来那人贪生怕死，如今被极刑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若他发狂伤了小姐......”
鹿衔枝看向冬韵，笑笑，“别担心，本小姐只在门口看一眼。若他发疯无疑，本小姐再去请闫臣大人来绑他。”
冬韵打消了忧虑，不再多阻拦。
内间向里不远处便是温泉房，鹿衔枝站在门口，透过半掩的房门往里瞧。
少年正解着腰间束带，衣袍半褪，裸露出带着伤痕的肩背。
许是肤色偏白，削弱了几分原有的精壮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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