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踏碎了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马超麾下的西凉铁骑终于抵达了这片传说中的绝地。
眼前的景象让素来悍不畏死的骑兵们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辽东雪窟的洞口,被无数根巨型冰柱彻底封死,每一根都晶莹剔透,尖端锋利如刃,在惨白的天光下折射出森然的寒芒,仿佛是大地刺向天空的獠牙。
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从冰柱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溢出,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赵云翻身下马,他那张总是沉静如水的脸上,此刻也覆盖了一层严霜。
他没有看那骇人的冰窟,目光扫过身后每一个被冻得脸颊通红的士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全军听令,卸甲。”
命令一下,众人皆是一愣。
在这滴水成冰的酷寒之地卸下能抵御部分寒风的甲胄,无异于将自己暴露在死神的镰刀之下。
然而,无一人质疑,士卒们默默解开冰冷的甲扣,将沉重的铠甲整齐地码放在雪地上,金铁碰撞之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刺耳。
“甲胄是为杀敌,亦是荣耀,但今日,我们是来接袍泽回家。金铁之声,会惊扰他们长眠。”赵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都用红布,裹住手。我们汉家儿郎,生时同袍,死后同归。他们的骸骨,不能再受这寒风侵蚀,更不能被我等凡俗之躯轻易触碰。”
红布早已备好,那是出征前成都妇孺连夜赶制的,鲜艳的红色在这片茫茫雪白中,如同燃烧的火焰,也像极了干涸的血。
士卒们笨拙地用冻僵的手指将红布一圈圈缠在手上,随即在赵云的带领下,开始用随军携带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敲打、融化那些封锁洞口的冰柱。
一个名叫小碑的年轻书记官,没有参与破冰。
他默默地从辎重车上取出了三百面残破的旌旗。
这些旗帜都是从过去战场上收集而来,每一面都代表着一支曾经浴血奋战的队伍。
他的手巧,穿针引线间,竟将这三百面破损的军旗缝合成了一面巨大无比的幡。
旗幡主体为玄色,边缘是三百种不同的血色图腾,虽已褴褛,却透着一股不屈的铁血之气。
他寻来一根最长的矛杆,将巨幡立于雪窟之前,而后蘸着朱砂,在幡上写下六个字:“回家了,慢走。”
恰在此时,一阵狂风卷过,那巨大的归魂幡被吹得猎猎作响,幡面起伏,远远望去,竟像一只笨拙却又温柔的大手,在朝着空寂的雪原不断招手,似在呼唤,又似在告别。
班勇没有上前,他独自一人在队伍的后方,寻了一处避风的雪坳,从怀中摸出一盏小小的铜油灯,将其点燃。
昏黄的火苗在风中摇曳,映着他复杂而痛苦的脸庞。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绢帛,缓缓展开。
那上面,是以假乱真的天子笔迹,正是他父亲当年伪造的那份“雪窟藏兵”的假诏副本。
“我祖父班超,投笔从戎,一生为大汉开拓西域,马革裹尸,名垂青史。”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在对那跳动的火焰诉说,又像是在对这满天神佛忏悔,“可我父亲,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为了打击政敌,竟伪造雪诏,构陷忠良,只为了逼你们劳民伤财,最终客死他乡。”他看着那三百禁军的亡魂即将重见天日,看着赵云、马超这些当世人杰为了这些死去了十年的人如此郑重其事,一股巨大的愧疚感几乎将他吞没。
“可你们……你们这些人,竟然真的把死人当人看。”他苦涩地笑了,泪水滑落的瞬间便在脸颊上凝成了冰珠。
他将那份足以让他班氏一族万劫不复的假诏副本,一点点送入油灯的火焰之中。
绢帛遇火,迅速蜷曲、变黑、化为灰烬。
“这把火,烧的是我班家的罪。”他喃喃自语,“从今往后,我班勇的命,便是为赎罪而活。”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成都,天命坛上,刘忙身着玄色王袍,独立于高台之巅。
他闭着双眼,整个人的心神都与那冥冥之中的气运金龙紧密相连。
随着他意念一动,庞大的气运之力被瞬间抽取,化作无形的燃料。
“归魂火,起!”
一声低喝,以天命坛为中心,三万盏早就布置好的魂灯轰然点亮!
那灯焰并非凡火的橘红,而是呈现出一种尊贵而温暖的淡金色。
灯火初燃,并未散发出任何热量,却让整个成都的百姓都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宁。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三万盏魂灯的金色火焰,竟齐齐脱离灯芯,化作三万点流光,冲天而起。
它们汇聚成一条璀璨的金色光河,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撕裂了昏暗的苍穹,径直朝着东北方的辽东飞驰而去。
光河跨越万里,最终抵达了辽东雪窟的上空,而后如星河垂落,无数淡金色的光点缓缓飘下,它们穿透了风雪,轻柔地落在了每一名正在收敛遗骸的士卒身上,落在那些刚刚被从冰封中解脱出来的骸骨之上。
刹那间,一股暖意驱散了刺骨的严寒,所有人都感觉精神一振,心中的悲戚也被一种莫名的慰藉所取代。
刘忙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轰然响起:
【检测到宿主行为与民心、天命高度共鸣,“亡魂共感”天赋短暂恢复——三百禁军残魂向您致以最后的敬意!】
紧接着,仿佛有三百个声音在他的灵魂深处同时低语,那声音缥缈而微弱,却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解脱:“谢王……安魂。”
辽东雪窟前,赵云神情肃穆,主持着汉家最正统的“收骨礼”。
他亲自点燃三炷长香,朝着那三百具被小心翼翼摆放整齐的遗骸,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大礼。
一拜天地,英魂不远;二拜君王,忠义长存;三拜袍泽,来世再会。
而后,特制的棺椁被抬了上来,每一具棺木都由上好的楠木制成,内部铺满了来自蜀中的柔软丝绸。
士卒们用红布裹着手,两人一组,将每一具遗骸轻柔地放入棺中。
每具棺椁的棺盖上,都早已刻好了逝者的姓名与籍贯。
对于那些身份无法辨认的,赵云则亲笔写下三个大字——“汉忠士”。
一向言语张扬、性如烈火的马超,此刻却破天荒地一言不发。
他只是沉默地走上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亲自弯下腰,将那第一具装殓好的棺木稳稳地扛在了自己宽阔的肩上,迈开沉重的步伐,向山下走去。
奇异的是,就在他扛起棺木的那一刻,山间那呼啸了仿佛千万年的狂风,竟毫无征兆地停歇了。
漫天的雪花不再狂乱飞舞,而是变得轻柔、缓慢,一片片地飘落,仿佛有无数透明的身影,在山道两侧列成了整齐的队伍,安静地、庄重地,为他们的同袍送行。
成都城内,在刘忙点燃归魂火之后,糜竺发动了早已准备好的“归魂祭”。
全城百姓自发地走出家门,在街头巷尾点燃祈福的灯笼。
成千上万的孩童,在家长的带领下,来到锦江边,将一艘艘载着微弱烛光的纸船放入江中。
那星星点点的灯火,承载着生者对逝者的哀思与敬意,汇成一条光明的河流,顺流而下,照亮了整个蓉城的夜晚。
【检测到民心沸腾,万民同悲,宿主治下气运+15%!】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刘忙却并未在意。
他立于坛上,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风雪,清晰地看到了辽东雪窟前的那一幕。
此刻,东方天际终于破开了一丝晨曦,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精准地照射在那面巨大的“归魂幡”上。
幡的影子被拉得极长,如同一座横跨冰原的桥梁,一端连接着阴森的雪窟,另一端,则指向了充满生机的南方故土。
刘忙缓缓闭上双眼,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心口处,那股沉寂已久的气运金流再次汹涌澎湃起来。
这一次的波动远超以往,系统那宏大而机械的声音,几乎是在他的脑海中轰鸣!
【检测到关键性历史节点完成,“迎回正统象征”任务进度已达99%!】
【触发最终步骤:于北地重立汉帝名号,宣告汉室正统回归。完成条件:需寻获“正名旗”,并将其焚于真帝葬地,以告慰天命!】
刘忙猛地睁开双眼,眼底金芒一闪而逝。
他不再望向辽东,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为遥远、更为苍茫的北方。
那里,是胡虏肆虐的草原,是汉家曾经的疆界,也是一个被遗忘了太久的承诺。
“叔父,你的路……我替你走完。”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也就在此时,辽东雪窟外,当最后一具棺木即将合盖之时,一名负责收殓的士卒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他从棺内那小小的骨灰袋中,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异物。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入,竟摸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温润的玉石残角。
众人凑上前去,只见那玉角虽被尘埃掩盖,却依旧难掩其帝王之气。
拂去灰尘,玉角之上,几个古朴的篆字在晨光下显露出峥嵘的笔锋,那字迹,每一个汉人都刻骨铭心——“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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