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湿润的晨雾尚未散尽,共心学堂里已传来孩童们琅琅的诵读声。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稚嫩的童音和着田间翻土的号子,汇成一股蓬勃的生机。
刘忙站在学堂的窗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这首由他亲手改编的《农政歌》,如今已是南中孩童的启蒙读物。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得粉碎。
一名信使滚鞍下马,风尘仆仆的脸上满是焦灼,他高举着封有火漆的竹筒,嘶声喊道:“主公!糜子仲先生八百里加急!”
刘忙的笑容瞬间收敛,接过竹筒,指尖一捻,火漆应声而碎。
信纸展开,寥寥数行字却如千钧重锤砸在他心头:“海龙帮焚我三船,江东至辽东商路断绝!南洋铁矿三月未至,蜀中铁坊已停炉半月。”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阵微不可察的震动自他脑海深处传来。
【警告:核心产业链遭受重创,“重建海上丝路”任务激活。】
【任务目标:在一个月内,恢复至少一条由江东出海的稳定商路。】
【失败后果:兵器产能降低70%,蜀中盐价暴涨三倍,民心指数大幅动摇。】
刘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波澜。
他转身回到屋内,目光落在那副巨大的舆图之上。
舆图上,蜀中、南中、荆襄之地已被朱笔连成一片,但他的手指却没有停留在这些熟悉的疆域上,而是缓缓划过广阔的东海。
那里,是一片被水雾与传说笼罩的区域,在史书的记载中,只有一个模糊的称谓——浪外之国。
他沉思良久,低声传令:“召甘宁入帐。”
片刻后,一身鱼皮甲,面带桀骜之色的甘宁大步而入。
他以为是又有哪处山蛮作乱,正准备请战,却见刘忙指着茶盏,不谈兵,只问:“兴霸,你当年做水贼,纵横江上,靠什么活命?”
甘宁一愣,随即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回主公,靠浪听风,靠火吃船。看准了风向,就能借势;摸清了水流,就能避险;至于那些满载货物的商船,一把火过去,什么都得留下。”
“说得好。”刘忙点了点头,眼中精光一闪,“如今,我要你再做一回‘贼’——但这次,不劫财,不夺命,偷的是海龙王的心。”
他将糜竺的信递了过去,又指向舆图上的长江入海口:“海龙帮的帮主徐晦,自称海龙王,以蓬莱为巢,封锁航道。我要你带一支船队,去会会他。”
甘宁看完信,血气上涌:“主公放心!末将这就点齐水军,定将那什么海龙王连人带岛,一同烧个干净!”
“不。”刘忙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硬碰硬,我们耗不起,也未必能胜。我要你用你的老办法,去海上‘听风’。”他随即唤来蒲元,下达了一连串命令:“连夜改造十艘‘火油罐船’,船身外涂海泥礁灰,伪装成普通渔船。船舱内,一半装满火油,另一半,则装这个。”
刘忙从案下取出一只木箱,打开来,里面竟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一沓沓纸张。
甘宁凑近一看,只见纸上印着精美的纹路和“蜀中行”的印章,面额从“壹贯”到“拾贯”不等。
“这是……”
“钱票。”刘忙解释道,“蜀中新制,一贯钱票可在我蜀中任何官营钱庄兑换一贯铜钱。我调拨十万贯给你,作诱饵。记住,钱能买命,也能买乱。”
甘宁领命而去,亲赴长江口的旧部聚集之地招募水勇。
他本以为凭着自己“锦帆贼”的威名,定能一呼百应。
岂料,那些昔日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听要去招惹海龙帮,个个面露惊恐,连连摆手。
“兴霸哥,不是兄弟们不给你面子,那海龙王徐晦不是人!他能控潮火,念动咒语便能掀起巨浪,更能凭空招来天火烧船,谁敢出海跟他作对?”
一连数日,甘宁竟连一个帮手都未找到,不由得心头火起。
就在他几近绝望之时,有人告诉他,东边破庙里住着个怪人,或许能帮上忙。
甘宁寻到破庙,只见一个盲眼老者正蜷缩在角落里,形容枯槁。
他没有拄杖,也没有乞讨,只是将一只耳朵死死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一个瞎子,能听出什么名堂?”甘宁心中不屑,讥笑了一声。
那盲眼老者却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猛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眶“望”向甘宁的方向,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你在笑我听不到风?”
他缓缓站起,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在空中虚点着,口中念念有词:“三日,最多三日。东南风力竭,必转西北。届时,此地向东三百里外的‘鬼见愁’暗礁群,潮退三尺,流速减半。那是海龙帮巡洋的空档——他们也怕逆风,怕被自己的火船烧了尾巴。我听的,是风的心跳。”
甘宁如遭雷击,浑身一震。
他混迹江海多年,深知风向潮汐对航行的重要性,但这盲者竟能仅凭耳朵贴地,就精准算出三日后的天时地利,这已超出了常人的认知!
他当即收起所有傲气,对着盲眼老者双膝跪地,抱拳道:“在下甘兴霸!先生神人也!若你肯助我出海,我甘兴霸,愿给你当一辈子桨夫!”
盲眼舵师阿海,就此加入了这支奇特的船队。
刘忙亲赴江口为甘宁送行。
他没有授予象征军令的旌旗,只是递过去一卷羊皮图。
“这是蒲元新制的《水排图》,用水力鼓风炼铁,功效十倍于人力。”他拍了拍甘宁的肩膀,低声道,“若见到徐晦,替我问一句——他守的真是那片海,还是怕陆上的人,再没人记得他们这些渔民?”
十二艘伪装得破破烂烂的船只,悄然驶入了茫茫大洋。
甘宁遵从刘忙的嘱咐,将一箱箱的钱票高悬于船头,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最赤裸的挑衅。
阿海则稳立船尾,将耳朵贴在湿滑的木板上,闭目凝神。
船队行至一片看似风平浪静的海域,阿海的眉毛突然拧成一团,他猛地睁开那双无神的眼睛,厉声喝道:“左舵三尺!急转!他们的火油船阵就在前面三十里外,藏在水流的拐角后面!”
甘宁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
庞大的船队如臂使指,瞬间完成了一个诡异的转向。
几乎就在他们偏离航道的同时,远方的海平面上,数十道火光冲天而起,将那片他们原本要经过的海域烧成了一片火海。
甘宁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他避过了这致命的伏击,悄无声息地绕至蓬莱外围的一座孤岛。
与此同时,蓬莱主岛最高的礁台上,一名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正凭栏观海。
他面容冷峻,正是海龙帮之主,徐晦。
当他看到甘宁的船队竟如鬼魅般避开了他精心布置的“火油伏击”时,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讶异之色,继而冷哼一声:“有点本事。”
一名亲信匆匆来报:“帮主,探子回报,蜀人的船上……有个盲人。据说,他能听流辨位,预知风向。”
徐晦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身边供奉着的一块古朴的青铜残片,那是海皇鼎的一部分。
鼎上,依稀可辨一行古老的铭文——“陆沉海升,唯听涛者存”。
他忽然低语,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那片无垠的大海:“难道……这世上,真有除了我们之外,还懂得海的人?”
当夜,月黑风高。
甘宁并未急于进攻,而是派出一叶小舟,如同幽灵般潜入了蓬莱岛的渔村。
他们没有去偷袭徐晦的帅帐,更没有去碰那被奉为神物的海皇鼎,反而是将一幅幅图纸,用鱼胶牢牢地贴在了渔村最显眼的墙头之上。
图纸上,画着一种造型奇特的犁,旁边还有详细的文字注解——《曲辕犁图》;另一边,则是关于如何利用礁石和阳光高效制盐的方法——《蜀盐晒法》。
第二日天明,渔村里炸开了锅。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渔民,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墙上的《曲辕犁图》,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礁石缝里刨食,用命换盐,竟不知……竟不知这地,原来能这样耕!这盐,原来能这样晒!”
哭声,在海风中传得很远。
而千里之外的南中,刘忙正站在一口深埋于地下的巨大铜管前。
这是他仿照后世的地听之术所造,用以感知地脉的微弱搏动。
忽然,他紧闭的双眼微微一动。
在南中土地平稳的脉动中,他第一次捕捉到了一丝来自遥远东方的、截然不同的回响——那是海浪拍击礁石的节奏,清晰、有力,其中还混杂着学堂里孩童们新编的《策问谣》的模糊音节。
系统的提示音,也在此时悄然响起。
【“气运牵引”系统已感知到目标海域的剧烈波动……海龙帮内部信仰根基动摇,已有“异声”出现。】
刘忙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运筹帷幄的微笑。
他的计划,成功了第一步。
他知道,人心的堤坝,一旦有了一条裂缝,崩溃便只是时间问题。
他继续凝神倾听,试图从那遥远的海潮声中,分辨出更多的信息。
突然,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察觉到,在那雄浑规律的海流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尖锐无比的呜咽。
那声音,非风啸,非兽鸣,更不似人声。
它仿佛来自海底最深沉的黑暗,带着一种亘古的悲凉与怨毒,穿透了厚重的地层,直抵他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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