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曹军的前锋部队如同一道席卷大地的黑色铁流,抵达了阳平关外五十里处。
肃杀之气弥漫在秦岭山脉的谷风之中,连飞鸟都为之绝迹。
探马飞驰回报,带来的消息让汉中军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曹操,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枭雄,亲身抵达了阵前。
他没有安坐于中军大帐,而是骑着他那匹通体雪白、唯有四蹄如墨的宝马“爪黄飞电”,如一尊移动的铁塔,矗立于万军之前。
更为骇人的是,他命人将一口精致的楠木匣子高高悬挂在帅旗的旗杆之上,匣中之物,正是夏侯渊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北风呼啸,吹动着夏侯渊散乱的发丝,也吹来了曹操那如同淬了寒冰的咆哮:“谁杀吾弟夏侯渊,吾必屠其满门,灭其全族!”
声音借着山谷回响,传遍了阳平关的每一个角落。
“匹夫安敢辱我!”马超虎目圆瞪,须发皆张,满腔的怒火几乎要从胸膛里喷薄而出。
他一把抓起身边立着的虎头湛金枪,筋骨发出噼啪爆响,转身便要冲出帐外,“我这就去阵前会一会他,看是他的头硬,还是我的枪利!”
一只手沉稳地按在了他的肩上,那力道不大,却仿佛带着一股让他无法抗拒的冷静。
刘忙不知何时已站到他身侧,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孟起,稍安勿躁。”
“还如何安躁!”马超回头,声若洪钟,“他已将战书拍到我们脸上,更以如此手段羞辱我等!此时不战,更待何时?难道要让他以为我汉中无人吗?”
刘忙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要你怒,你便怒了,岂不是正中其下怀?他千里奔袭,哀兵之势已成,此刻最怕的便是我军据关死守,耗其锐气。他如此行事,就是要逼你出关决战。你这一怒,就遂了他的愿。”他凑近马超,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要你怒,你要……更怂。”
马超一愣,眼中怒火未消,却多了几分思索。
刘忙不再理他,转身面向帐内诸将,拍了拍手。
立刻有亲兵抬进十口沉重的大箱子,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依次打开。
霎时间,帐内珠光宝气,金银绸缎的光芒几乎要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刘忙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将军,曹操此次挟四十万大军而来,其势锐不可当。我军连日苦战,兵力受损,实在不宜与其硬拼。我意已决,今夜起,全军准备撤离阳平关,退守定军山。这十箱财物,分发给众将士,以慰劳苦。传我将令,辎重粮草先行,老弱妇孺紧随其后,务必在天亮前全部撤出!”
此言一出,满帐哗然。
法正眉头紧锁,张了张嘴,却被刘忙一个眼神制止了。
刘忙又转向刘封,下令道:“你率五百残兵断后,沿途务必多弃旗帜、断矛,再寻些牲畜之血,将战袍浸染后四处抛洒,务必要营造出我军仓皇溃逃、丢盔弃甲之象,明白吗?”
刘封虽心有不甘,但军令如山,只得抱拳领命:“末将明白!”
待诸将各自领命散去,帐内只剩下刘忙与法正二人。
法正再也按捺不住,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主公,真要撤退?阳平关天险,一旦放弃,曹军便可长驱直入,直逼汉中腹地啊!”
刘忙转过身,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颓丧之色。
他对着法正俏皮地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孝直,退是假,可要退得让曹操深信不疑,才是真本事。”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
刘忙独自一人攀上了阳平关附近的一处孤崖。
他盘膝而坐,双目轻闭,山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下一刻,他启动了那与生俱来的天赋——共感。
刹那间,他的心神仿佛化作一只无形的苍鹰,挣脱了肉体的束缚,穿越了三十里的空间。
山川、树林、河流在脚下一闪而过,曹军连绵的营寨如同棋盘上的黑子,清晰地展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他的感知最终锁定在了那座灯火最明亮的中军大帐。
帐内烛火摇曳,将一个伟岸的身影投射在帐壁上。
曹操正独自一人坐在案前,轻轻抚摸着那口装着夏侯渊首级的木匣,浑浊的泪水顺着他深刻的皱纹滑落。
他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悲伤得无以复加。
然而,就在刘忙以为自己窥见了这个枭雄内心最柔软的一面时,曹操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变得冰冷而锐利,嘴角甚至牵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帐,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敌人宣告:“刘备?哼,不过一织席贩履之徒,靠着一个义子撑场面,凭着几个老卒打天下。演,接着演,我倒要看看你这出戏能演到几时。”
远在三十里外的刘忙心头猛地一震,共感险些中断。
他看穿我在演戏?
不……不对。
刘忙迅速冷静下来,他从曹操的自语中捕捉到了一丝外强中干的意味。
那不是洞悉一切的自信,而是一种自我安慰式的警惕。
他不是看穿了我的戏,他是怕……怕我也能看懂他正在演的这出“哀兵复仇”的大戏!
这个发现让刘忙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原来,你也在害怕。
法正悄然来到他身后,递上一件披风。
“夜深露重,主公当心身体。”他顺势在刘忙身边坐下,低声献计:“曹操生性多疑,若见我军如此‘仓皇’撤退,必然会怀疑其中有诈,不敢轻易追击。依我之见,不如在米仓峡设下空营,遍插旌旗,夜夜燃起冲天大火,虚张声势三日。待他疑心渐消,派兵探查之时,我军主力早已在断龙谷口设下埋伏,以龙骑精锐断其后路,一举可将他派出的先锋部队合围!”
刘忙听完,却缓缓摇了摇头。
“孝直,此计虽稳,但格局小了。我们钓的不是曹军的先锋,而是曹操本人。”他站起身,遥望着远方曹营的火光,眼中闪烁着疯狂而自信的光芒,“不够,这还远远不够。光让他怀疑还不行,我们要让他亲手打消自己的怀疑,让他……心甘情愿地自己走进我们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他转头对法正下达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命令:“传令下去,让黄忠老将军把他那身最宝贝的银鳞轻甲脱下来,立刻送到我们丢弃的大营帅帐之中,就挂在帅位之上。另外,替我写一封书信,就留在帅案上,字要写得潦草仓促,内容只有八个字——老将已死,蜀中无人。”
次日清晨,曹军探马果然带回了惊人的消息:“报告丞相!蜀军大营已是人去楼空,昨夜连夜遁逃!营中一片狼藉,我们在其帅帐的帅位上,发现了蜀将黄忠的盔甲,案上还留有一封绝笔信!”
曹操接过那封信,看着上面那八个字,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哈哈哈哈!刘备果然是鼠辈!黄忠一死,他便吓破了胆,连阳平关都不要了!传我将令,全军即刻开拔,不必休整,长驱直入,直扑定军山!我要亲手拿下刘备的脑袋,祭奠妙才在天之灵!”
号角声响彻云霄,曹军主力化作一条势不可挡的巨龙,沿着蜀军“溃逃”的路线,气势汹汹地扑向定军山。
一路上,赵云严格执行着刘忙的命令,率领一队轻骑在前方节节后撤,不断与曹军前锋接触,却又一触即走,绝不恋战,完美地扮演着诱饵的角色。
马超跟在刘忙身边,眼看着曹军一步步深入汉中腹地,早已是心痒难耐,几次三番地请战:“主公,为何还不出击?曹军阵型拉得如此之长,首尾不能相顾,正是我们侧翼突袭的大好时机啊!”
刘忙只是不紧不慢地骑在马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望向远方那处形如卧龙的山谷,平静地说道:“孟起,别急。杀人,要挑个好地方。等他走到那个‘该死’的地方,你再让他死不迟。”
黄昏时分,血色的残阳将秦岭的群山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曹操的大军主力终于如同被牵引的洪流,悉数涌入了狭长的断龙谷。
刘忙此刻正静静地立于断龙谷一侧的山巅之上,俯瞰着下方蜿蜒行进的火龙。
他缓缓闭上双眼,共感能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全力开启——这一次,他的感知不再是模糊的画面,而是精确到了极致的细节。
他能“听”到曹操战马沉重的呼吸声,能“听”到曹操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他甚至能“感应”到,随着山谷中湿气的加重,曹操右肩那处早年留下的旧伤,正泛起一阵阵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痛。
猎物,已经完全进入了猎场。
刘忙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红色令旗,山风将他的衣角吹得笔直。
他望着谷中那个骑在爪黄飞电上、志得意满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阿瞒,你千里奔袭,口口声声为的是复仇……可你知道吗?我等你这么久,为的,是把你,也变成‘老将的注脚’。”
令旗尚未挥落,整个山谷的光线却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抽走,骤然黯淡下来。
天空不知何时已聚拢了厚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山巅之上,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而压抑,风雷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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