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之围已解,满城缟素渐染喜庆。断壁残垣间,人们开始清理战场,埋葬亲友,也在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近乎奇迹的胜利。萧凡与他那一千铸就了不朽传奇的虎啸营,受到了京都军民发自内心的、如同对待神明般的狂热拥戴。
然而,就在这胜利的喧嚣即将达到顶点的时刻,一匹来自南疆、口吐白沫的快马,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带来了一个让萧凡瞬间从云端跌落冰窟的消息。
信是留守南疆的心腹幕僚,以最高密级发出的。内容言简意赅,却字字如刀:
“王爷钧鉴:陛下旨意已达南疆,召王妃即刻启程,赴江宁觐见。宣旨太监态度强硬,臣等以王妃身体不适、路途不安为由婉拒,然使者不允,限期三日动身。王妃为免南疆与朝廷冲突,已决定应召。臣觉此事蹊跷,恐非觐见如此简单,恐有挟制之意。王妃车队已于两日前出发,沿官道往江宁而去。万望王爷速决!”
萧凡捏着信纸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那张在万军丛中亦不变色的脸庞,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信纸在他手中无声地化为齑粉。
“萧衍!萧景恒!!”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
什么觐见?狗屁!
这分明是看他萧凡携大胜之威,功高震主,难以制约,便行此下作手段,想要将他的王妃李清珞扣为人质!以此钳制他,让他投鼠忌器!甚至可能……以此作为筹码,逼迫他交出兵权,或者做出其他让步!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杀意,在他胸中翻腾、炸裂!他刚刚为这个国家流尽了血,守住了国门,转身却被自己效忠的皇帝和朝廷,在背后捅了如此阴毒的一刀!
萧凡猛地起身,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冻结了帅帐内原本喜庆的气氛。冷锋、雷隼等心腹将领皆是一惊。
“王爷?”
“江宁来的,要接王妃去‘觐见’。”萧凡语气森然,帐内温度骤降。
众人瞬间明了,无不色变,怒形于色。
“狗皇帝!安敢如此!”
“王爷!末将愿率虎啸营,即刻南下,迎回王妃!”
萧凡抬手,压制住众人的激愤。他目光如电,扫过地图。
“来不及了。王妃已出发两日,虎啸营虽快,但大军行动,必然迟缓,且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计算着距离、时间、路线。
“江宁距此,千里之遥。王妃车队行走官道,速度不会太快。若我单人独骑,日夜兼程,或许……还能追上!”
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的决定——单骑千里,拦截圣驾!
“冷锋,雷隼!”
“末将在!”
“京都事宜,交由你二人全权处理!稳住四皇子和陈相,对外宣称我劳累过度,需要静养,暂不见客!”
“诺!”
“备马!我的乌骓马!只带三日干粮,双弓四壶箭,一把横刀!”萧凡快速下令,“记住,在我回来之前,封锁一切消息!若朝廷再有异动,或王妃有任何闪失……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王爷!您一人前往,太过危险!”冷锋急道。
“危险?”萧凡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如同孤狼般的光芒,“这世上,能留下我萧凡的人,还没生出来!况且……有些人,需要被提醒一下,我萧凡的逆鳞,碰不得!”
他不再多言,脱下厚重的帅铠,换上一身便于奔袭的黑色劲装,抓起破阵霸王枪(此枪虽长,但他早已习惯,且关键时刻乃是大杀器),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冲出了帅帐。
帐外,神骏的乌骓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冲天怒意和决绝,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
萧凡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京都方向,又望向南方的天空,那里是江宁,是他妻子被带往的方向。
“珞儿,等我!”
他一夹马腹,乌骓马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嘶鸣,四蹄腾空,化作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冲出了军营,冲出了京都,沿着南下的官道,绝尘而去!
一人,一马,一枪,奔赴千里之遥,只为心中所爱,向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发起最决绝的挑战!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意志与体力的极限考验。
萧凡摒弃了所有杂念,心中只有一个目标——追上车队,救回李清珞!他将自己与乌骓马的速度催谷到了极致!
官道之上,行人商旅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飓风般掠过,卷起漫天尘土,待回过神来,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在耳边回荡,久久不息。
昼夜兼程!
困了,就在马背上短暂假寐;饿了,就啃几口冰冷的干粮;渴了,便掬起路边的溪水狂饮。乌骓马乃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耐力与速度俱佳,但如此极限的奔袭,也让它口鼻喷出的白气越来越浓,汗液如同血珠般渗出(汗血宝马特征)。
萧凡的心,如同在油锅中煎熬。他不断地计算着路程和时间,推算着车队可能的位置。他选择的是最近的官道,但也要提防朝廷可能为了避开他而故意绕行小路。
一路上,他遇到了好几拨朝廷的驿卒和信使,都被他轻易避开。他甚至凭借超强的感知,发现了两个疑似朝廷派出的、监视他动向的暗探,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用弩箭远程狙杀,清理掉可能的眼线。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也越来越锐利。如同捕猎前的鹰隼,锁定了目标,便再无任何事物能够阻挡。
第四日黄昏,夕阳将长江江面染得一片金红。距离江宁府已不足百里的一处名为“采石矶”的江边渡口,官道在此蜿蜒,等待渡江的车辆行人排成了长队。
一支由数十名精锐御林军护卫、装饰华丽的皇室车队,格外引人注目。车队中央,那辆属于镇南王妃的马车,帘幕低垂,隔绝了内外。
李清珞坐在车内,面色平静,但微微绞紧的手帕,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与忧虑。她深知此去江宁,绝非觐见那么简单。她担忧南疆,更担忧远在京都的丈夫。她之所以同意前来,一方面是不愿南疆与朝廷立刻撕破脸,另一方面,也是内心深处,对那个男人有着绝对的信任——他一定会来!
车队前方,负责护送的太监首领,正趾高气扬地催促着渡口的官吏,要求优先安排他们渡江。
就在此时——
咚!咚!咚!
低沉而富有节奏,仿佛敲在人心坎上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的战鼓,清晰地传来!
这马蹄声,与寻常马匹截然不同,更加沉重,更加富有力量感!
护卫车队的御林军瞬间警觉起来,纷纷握紧了兵器,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官道的尽头,夕阳的逆光之中,一个黑点急速放大!
那是一人,一马!
马,是神骏非凡、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的乌骓马!
人,是一身黑色劲装、风尘仆仆却难掩其霸烈气势、手中倒提一杆粗长霸王枪的——萧凡!
他来了!
如同撕裂暮色的魔神,携着千里奔袭的风尘与滔天的杀意,出现在了车队面前!
“吁——!”
萧凡猛地一勒缰绳,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稳稳地停在了车队前方,挡住了去路。
尘土飞扬,气势逼人!
所有的喧嚣,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渡口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杀气腾腾的一幕惊呆了。
护卫的御林军如临大敌,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他们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更感受到了那股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
马车内,李清珞猛地掀开车帘,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美眸中瞬间溢满了水光,悬了数日的心,终于落下,化为无尽的委屈与安心。
那太监首领吓得脸色煞白,强自镇定,尖着嗓子喝道:“前方何人?胆敢阻拦王妃车驾!惊扰凤驾,该当何罪?!”
萧凡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的目光,穿透了人群,牢牢地锁定了那辆马车,锁定了车帘后那双含泪的美眸。
他的声音,因为连日的奔波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
“本王,萧凡,来接我的王妃回府。”
“镇……镇南王?!”太监首领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都在打颤,但他仗着有圣旨和御林军在场,还是硬着头皮道:“王……王爷!王妃是奉陛下旨意,前往行在觐见!您……您此举乃是抗旨!是大不敬!”
“抗旨?”萧凡终于将目光转向他,那眼神如同两道冰锥,刺得太监首领连连后退,“圣旨何在?”
太监首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忙从怀中取出明黄色的圣旨,双手捧起:“圣旨在此!请王爷接旨!”
萧凡策马缓缓上前,在距离太监首领数步之遥停下。他没有下马,甚至没有弯腰,只是用破阵霸王枪的枪尖,轻轻一挑!
那卷代表着皇权的圣旨,便被枪尖挑飞,在空中展开!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万状的目光中,萧凡手腕一抖,枪尖寒芒一闪!
“嗤啦——!”
那卷明黄色的绢帛,竟被凌空撕裂!化作无数碎片,如同黄色的蝴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
撕了!
他竟然把圣旨给撕了!
这一幕,如同晴天霹雳,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
御林军们目瞪口呆,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
渡口的百姓和官吏吓得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那太监首领更是“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腥臊之气弥漫开来。
萧凡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响彻在寂静的渡口:
“回去告诉萧衍。”
“我萧凡的妻子,谁也不能动!”
“今日之事,乃私人恩怨。若他再敢将主意打到本王家人头上……”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御林军,语气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下次本王去江宁,带的,就不是一个人,一杆枪了。”
而是虎啸营!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通牒,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对皇权的公然蔑视和挑战!
说完,萧凡不再理会那些吓破胆的朝廷鹰犬。他策马来到王妃的马车前,收起霸王枪,对着车内伸出了手。
“珞儿,我们回家。”
李清珞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不惜千里奔袭、撕裂圣旨、对抗皇权的男人,泪水终于决堤。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那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中。
萧凡轻轻一拉,便将妻子从马车中带出,揽在自己身前,坐在马背上。
“抱紧了。”
他低语一声,调转马头。
乌骓马再次发出一声畅快的嘶鸣,迈开四蹄,载着这对历经磨难的夫妻,向着来的方向,向着北方,向着他们的家——南疆,疾驰而去!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如同绘就的一幅英雄美人归去图。
只留下满地圣旨碎片,一群失魂落魄的御林军,还有一个瘫在尿渍中、瑟瑟发抖的太监。
经此一事,萧凡与江南朝廷,那层本就脆弱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天下人都清楚地看到,这位手握重兵、功高盖世的镇南王,他的逆鳞何在,他的底线何在!
而萧凡单骑千里,撕裂圣旨,救回王妃的壮举,也与他战场上的无敌传奇一起,成为了后世无数话本戏曲传唱的永恒主题。这不仅是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更是一个强权者对腐朽皇权发出的、振聋发聩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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