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二十七年的深秋,当建康城外的枫叶染红山峦时,一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帝国高层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消息并非来自危机四伏的西部边境,也非来自深奥莫测的科学实验室,而是来自那遥远东方、已被命名为“晨星群岛”的帝国前哨。
经由刚刚铺设完成的、连接夷洲与晨星群岛的接力式无线电报线路(信号依旧微弱且不稳定,但已能传递简短信息),一份由“定远号”舰长亲笔签发、充满激动与难以置信语气的电文,跨越万里波涛,传回了帝国本土:
“……于晨星站以东偏北方向,持续航行三十七日,见海鸟群落异常,随其方向,续行五日……于天际线发现连绵黑影!绝非岛屿!其轮廓广阔,地势起伏,植被特征与已知任何大陆迥异!……我等已抵近海岸侦察,未见人烟,但发现明显人工开辟之小径及废弃之简陋石屋遗址!……确认发现新大陆!重复,确认发现新大陆!”
新大陆!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太师府澄心堂内。尽管林默早已知道这片大陆的存在,但当它真的被帝国的探索者以如此确凿的方式发现时,那种跨越时空的震撼与成就感,依旧让他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他立刻下令,将此消息列为帝国最高机密,仅限于核心重臣知晓。同时,回电“定远号”:“确认功绩,载入史册!命你部谨慎探查海岸线,绘制地图,收集一切动植物及地质样本,重点搜寻任何文明遗迹或土着活动迹象。严禁与可能存在的土着发生冲突!建立临时据点后,部分人员留守,主力舰队携带样本返航!”
帝国的深蓝之梦,在经历了失败的苦涩与坚持的磨砺后,终于迎来了最辉煌的回报!一片远比南方大陆(澳洲)更加广阔、资源潜力可能更加巨大的新天地,向帝国敞开了大门。
然而,在这巨大的喜悦与兴奋之下,林默却保持着极致的冷静。他知道,发现新大陆仅仅是开始。如何对待这片土地及其上可能存在的文明?是像某些西方殖民者那样进行残酷的征服与掠夺,还是探索一条不同的道路?
他想起了南方大陆那个因“地脉”能量而消亡的史前文明,想起了帝国自身在可持续发展道路上遇到的挑战。征服与榨取,或许能带来一时的繁荣,但往往伴随着文明的冲突与不可逆的破坏。
他召见了内阁、枢密院及科学院的核心成员,召开了一次绝密会议。
“新大陆之发现,乃天佑帝国。”林默开门见山,“然,如何经营,关乎帝国气运与后世评说。朕意,初始阶段,以科学探索、和平贸易、文化传播为主。严禁大规模移民与武装殖民。需先了解其地理、资源、生态,以及可能存在的土着文明。若遇土着,当以怀柔、示好为主,学习其语言,了解其文化,以物易物,传播我帝国医术、农技等有益之学,而非刀兵。”
他提出了一套迥异于传统殖民模式的“探索性接触”策略。这并非出于单纯的道德考量,更是基于对文明发展规律的深刻认知和对潜在风险的警惕——谁又能保证,那片新大陆上,没有隐藏着类似“地脉”的未知危险?
“设立‘新大陆探索与开发总署’,直属太师府管辖。”林默最终决定,“首批人员,以科学院学者、格物院匠师、精通农医者及少量精锐护卫为主。目标:建立永久性科考站,进行长期、系统的科学考察。”
帝国的海外扩张,将带上浓厚的科学与理性色彩。
几乎在新大陆发现的消息带来的震撼尚未平息之际,科学院“地脉”研究小组一份最新的紧急报告,再次让林默的心悬了起来。报告称,那地下空洞的能量波动,其加速增强的趋势,在过去半年内,再次出现了明显的、非线性的跃升!虽然距离任何理论上的“临界点”依旧遥远,但这种不稳定的加速模式,本身就充满了不可预测性!
新大陆的发现带来了无限的希望,而地底那加速搏动的“心脏”,则提醒着希望之下潜藏的巨大阴影。
林默感到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帝国的未来,仿佛同时指向了无限广阔的星辰大海,与脚下这片土地深处那躁动不安的未知力量。
他站在那幅已然将新大陆东海岸轮廓粗略勾勒出来的寰宇舆图前,目光在新大陆的广袤与南方那个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地脉”符号之间来回移动。
彼岸的回响,带来了机遇,也带来了更大的责任与更复杂的挑战。帝国的航船,在驶向新世界的同时,也必须时刻警惕着来自家园深处的低语。他知道,下一个时代,帝国将面临内外交织、机遇与风险并存的、前所未有的复杂局面。而他,必须引领着这艘巨轮,在这历史的十字路口,做出最明智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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