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婴儿期混沌的吃、睡、听、看中悄然流逝。
玄煞无法精确感知日夜更替,只能通过殿内照明魔晶的明暗变化,以及侍女换班时带来的外界气息,模糊判断大概过去了数日。
他的“活动范围”依旧仅限于那间侧殿的摇篮。
身体依旧孱弱,对魔气的排斥感如影随形,每一次进食幽烬兽奶都像是一场微型的体内战争。
但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正在极其缓慢地适应着这个世界最基础的物理规则,也在贪婪地吸收着营养,一点点变得强壮——尽管是以凡俗物种的标准,而非魔族。
他的主要任务,依旧是倾听。
意识如同一个全天候开启的高灵敏度接收器,捕捉着侍女、守卫、偶尔经过的其他魔族成员的每一句交谈、每一次叹息、甚至每一次脚步的轻重缓急。
海量的碎片信息被摄入,在他那远超常人的意识空间内进行分类、交叉比对、逻辑重构。
他对这个“家”的了解逐渐清晰起来。
枭煞魔将,这座府邸的绝对主宰,自那日现身之后便再未出现过,据说是进入了名为“炼煞窟”的地方闭关。这让他暂时松了口气。
而关于他那些“兄长”的信息,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具体。
魔将子嗣颇多,但目前仍在府中且已成年的,主要是四位公子。
从侍女们压低声音、带着敬畏甚至恐惧的议论中,玄煞逐渐勾勒出他们的形象。
大公子:戟魇。
常年随军在外,戍守边境,是枭煞魔将的左膀右臂,凶名赫赫,据说实力深不可测。
侍女们提及他时,语气最为恐惧。
二公子:屠铩。
沉迷修炼,性格孤僻冷戾,常年待在“战魔塔”中,等闲不出,但每次出现都煞气冲天,让人不敢靠近。
三公子:犽骷。
性情暴烈,冲动好斗,是魔都内有名的纨绔,经常惹是生非,但因魔将之子的身份,旁人大多敢怒不敢言。
四公子:蝮酼。
心思阴沉,笑里藏刀,最得魔将府内务总管(一位权力不小的老魔)的欢心,在府中颇有势力,擅长玩弄权术。
这四位,没有一个听起来是易与之辈。
而所有信息都指向一点——他们对这个新来的、一出生就克死父亲爱妃、且疑似“废柴”的七弟,绝无半分好感,只有厌恶和潜在的敌意。
“听说四公子那边已经放话出来了,说‘幽烬兽奶’给这么个废物喝,简直是暴殄天物……”
“嘘!小声点!三公子前日醉酒回来,还嚷嚷着要把那‘晦气的小东西’扔去喂‘噬魂狼’呢!”
“唉,可怜的小公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侍女们的窃窃私语,如同冰冷的针,刺入玄煞的耳中。
他面无表情地躺着,婴儿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那双偶尔睁开的眼睛里,会闪过一丝与年龄绝不相符的冰冷幽光。
威胁评估等级,再次上调。
该来的,总会来。
这一日,殿外的脚步声不同于往常的侍女或守卫,更显杂乱、沉重,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张狂和戾气。
“滚开!老子看看我那‘好弟弟’,还需要你们这些贱婢通报?”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充满了不耐烦。
守在外面的侍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似乎被推搡开了。
玄煞的心微微一沉,但呼吸节奏没有丝毫改变,依旧维持着沉睡般的平稳。
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踏入侧殿,带来了更浓烈的魔气腥风,还混杂着一种淡淡的、像是劣质血酒和野兽混合的味道。
来者不止一个。
“呵,就这?像个没毛的耗子崽,一巴掌就能捏死。”那个粗嘎的声音在摇篮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嘲弄。
玄煞感觉到一股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喷在脸上。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却扭曲的脸。
暗紫色的皮肤,额头上是一对短粗的黑色尖角,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正充满恶意地打量着他,嘴角咧开,露出尖利的牙齿。
三公子,犽骷。
他的身形颇为高大强壮,穿着华丽的黑色皮甲,上面沾染着些许不明污渍和划痕,浑身散发着躁动不安的暴戾气息。
“老三,收敛点。”另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
旁边,一个穿着墨绿色锦袍、身形相对瘦削些的魔族青年走了过来。
他的面容还算俊秀,但一双微微上挑的细长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冰冷狡猾的光泽。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的玉扳指。
四公子,蝮酼。
他的目光也落在玄煞身上,但那目光更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说……无价值。
“父亲居然还给他取了名字,‘玄煞’?他也配?”犽骷嗤笑一声,伸出指甲尖锐的手指,似乎想去戳玄煞的脸颊,动作带着十足的侮辱性。
“总归是父亲的血脉,虽然……废了点。”蝮酼慢条斯理地说着,语气平淡,但那个“废”字却咬得格外清晰,“母亲可是因他而死,这般孱弱,怕是连给母亲抵罪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话比犽骷的直白恶意更显阴毒,像是在陈述事实,却又句句诛心。
玄煞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们。
婴儿的躯体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你看他这死样子!连哭都不会!”犽骷觉得无趣,又有些被这种无视激怒,手指加重力道,就要捏下去。
“三哥。”蝮酼忽然抬手,看似轻飘飘地搭在了犽骷的手腕上,“跟一个婴儿计较什么?传出去,倒显得我们兄弟气量狭小了。”
犽骷不满地哼了一声,但还是甩开了手,骂骂咧咧:“妈的,看着就晦气!早知道是这么个玩意儿,当初就该……”
“三哥!”蝮酼的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丝警告,“慎言。”
犽骷似乎也意识到失言,悻悻地闭了嘴,只是恶狠狠地瞪着玄煞。
蝮酼转而看向旁边吓得瑟瑟发抖、跪伏在地的侍女,脸上露出一丝虚伪的温和笑容:“起来吧。好生照料七弟。虽说资质寻常,但毕竟是我魔将府的血脉,衣食供应,不可短缺。明白吗?”
他的话语像是关怀,实则是在划清界限,强调“衣食供应”已是底线,也是一种变相的警告,警告下人不要因为怜悯而多做任何事。
“是……是!四公子!”侍女们声音发颤。
“走吧,三哥,听说二哥今日出关了,我们去‘探望’一下。”蝮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拉着依旧不爽的犽骷离开了。
脚步声远去,殿内压抑的气氛却久久未散。
侍女们瘫软在地,脸色苍白,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玄煞缓缓闭上了眼睛。
意识深处,刚才发生的一切正在以慢速高清回放。
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言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拆解分析。
犽骷:冲动,暴虐,头脑简单,易于利用和激怒,但破坏力直接且强。
主要威胁:物理层面。
蝮酼:阴险,狡诈,善于伪装和操纵,语言带毒。
主要威胁:阴谋层面,人际层面。
他们提及的“二哥”屠铩,以及未露面的大哥戟魇,显然也绝非善类。
至于“当初就该……”那句未尽之语,背后隐藏的恶意,令人不寒而栗。
这次“探望”,是一次赤裸裸的下马威,是地位与力量的展示,更是一种宣言:
在这个家族里,弱者没有立足之地,甚至不配得到基本的尊重。
冰冷的怒意,如同星火,在玄煞的灵魂深处点燃。
不是冲动的怒火,而是某种更冷静、更持久、更致命的的东西。
联邦上将的尊严,科学家的骄傲,岂容这等蛮荒孽畜肆意践踏?
但他依旧没有任何外在表现。
只是在那看似柔弱的婴儿躯体内,生存和破局的欲望,变得更加炽烈,也更加冰冷。
狼群已经露出了獠牙。
而他这只被视作孱弱羔羊的幼崽,必须更快地成长,更快地找到自己的“牙”和“爪”。
他开始更仔细地感受身体每一次细微的变化,更专注地分析空气中流动的魔气,哪怕它们带来不适。
他甚至尝试用意念去引导那喝下去的兽奶中微弱的能量,尽管收效甚微。
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在积累数据。
每一次冰冷的注视,都在加深理解。
魔兄如狼,环伺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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