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如同刮骨钢刀,吹拂着秦陌赤裸的上身和仅以染血纱布粗略包扎的伤口。
远离了那栋散发着血腥与罪恶气息的废弃建筑,他站在荒芜的郊区边缘,举目四望。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匍匐的巨兽,闪烁着冰冷而疏离的光晕。更远处,山峦在夜幕下呈现出模糊而压抑的轮廓。
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玻璃,不断涌入他的识海,带来阵阵钝痛和强烈的虚弱感。
秦陌,江城二流家族秦家的旁系子弟,父母早亡,留给他的只有微薄的遗产和家族中的备受白眼。性格懦弱,资质平庸,是江城圈子里有名的废物,常年作为其堂兄秦浩的陪衬和受气包。
而这一次,秦浩因为纵情声色掏空了身体,肾功能严重衰竭,急需换肾。匹配结果下来,秦陌这个“废物”堂弟,竟成了最合适的供体。
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展开。一杯掺了强效麻醉剂的酒,一份被诱骗签下的“自愿捐献协议”,然后便是被送往这地处偏僻、见不得光的地下黑诊所,差一点就无声无息地成为别人延续生命的养料。
“真是…卑微如尘的一生。”秦陌闭上眼,消化着这些记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世间,弱肉强食的法则,无论在哪里都从未改变。修真界如此,这看似文明的都市,同样如此。
后腰处的伤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原主本就体质一般,加之麻醉药的残余效果和剖肾手术的创伤,能支撑着他走到这里,全凭秦陌那坚韧无匹的圣尊神魂在强行催谷。
必须立刻处理伤势,并寻找灵气修炼!否则,别说复仇,这具身体恐怕都撑不过几个时辰。
他强忍着不适,凭借着原主模糊的方向感,朝着记忆中有可能存在廉价旅馆或废弃房屋的区域走去。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暂时安身、不被打扰的角落。
脚步虚浮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在一处即将拆迁的破败街区角落,他发现了一栋似乎完全被遗忘的二层旧楼,门窗大多破损,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霉味和尘埃的气息。
神识粗略扫过,确认无人。秦陌艰难地挪了进去,找了一间相对完整、能避风的房间角落,缓缓坐了下来。
剧烈的喘息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冷汗不断从额头渗出,与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
“想不到我逆命医尊,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秦陌自嘲一笑,眼神却愈发锐利。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内视状态。
体内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经脉淤塞狭窄,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几乎感应不到任何灵气的流动。五脏六腑因麻醉和手术创伤而功能紊乱,气血亏空到了极致。后腰伤口更是不断流失着本就稀薄的生命精气。
地球的灵气,果然稀薄得令人发指。比起他记忆中所处的修真大世,这里简直是末法时代的荒漠。
“如此绝地,凡人欲修行,确是痴人说梦。”秦陌微微皱眉,“但,本尊又岂是凡人?”
他脑海中,蕴藏着无数至高秘典、逆天功法。其中一门得自上古遗迹的奇功——《万源归一诀》,此刻浮上心头。
此功霸道无比,不挑灵气体质,号称可炼化天地万物之本源为己用,无论是草木精气、金石之气、甚至日月星辰之力、众生情绪念头,皆可吞噬转化,是绝境中开辟生路的不二法门。只是修炼过程凶险异常,对神魂强度和掌控力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会爆体而亡,或被杂念反噬成疯魔。
但对他而言,正好合适!
“便是它了!”
秦陌凝神定志,以无上神魂之力为引,强行压榨这具残躯最后一丝潜力,双手艰难地掐出一个古朴而玄奥的法印。
嗡……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鸣在他体内响起。
《万源归一诀》开始运转!
霎时间,以秦陌为中心,周围方圆数十米内,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吞噬之力。
空气中,那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天地灵气,如同受到黑洞吸引般,丝丝缕缕,艰难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透过他的皮肤毛孔,钻入体内。
地面之下,深埋的泥土中,几近枯竭的微弱地脉之气,也被强行抽出一丝,融入他的身体。
周围墙壁、破损家具中,那些腐朽木材残留的极其微弱的草木精气,甚至空气中飘荡的尘埃、微生物所携带的微不足道的能量……一切有形无形的“源”,都被这霸道的功法强行掠夺、吸纳!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
那些驳杂不纯的能量涌入干涸的经脉,如同烧红的锉刀在里面粗暴地刮擦、开拓!带来的痛楚远超之前手术台上的切割!
秦陌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但他眼神依旧冰冷而坚定,神魂如同最精密的熔炉,疯狂地锤炼、提纯着涌入的能量,将那些杂质强行焚灭,只留下最精纯的一丝本源,引导着它们汇向丹田,并分出一部分,涌向后腰的伤口。
“呃……啊!”
压抑不住的痛哼从他喉咙深处溢出。
淤塞的经脉被强行撑开,撕裂又修复,修复又撕裂。伤口处的肌肉组织在微弱灵能的滋养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结痂……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夜色愈发深沉。
秦陌如同老僧入定,又如同在承受着世间最残酷的刑罚。他的身体表面,渗出细密的黑色污垢,那是这具身体原主多年来积累的毒素和杂质,此刻被强行排出。
不知过了多久,当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时。
秦陌猛地睁开双眼!
嗤!
虚室生白!仿佛有两道实质般的电光在他眼中一闪而逝,随即隐没。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如同气箭般射出尺许远,才缓缓消散。
活动了一下手脚,体内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虽然依旧瘦削,但皮肤下似乎蕴藏着一种韧性与力量。
后腰处的伤口,已然结上了一层厚厚的暗红色血痂,不再流血,痛感也减轻了大半。
内视之下,丹田处,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精纯无比的乳白色真气缓缓盘旋着。
炼气第一层!
虽然只是最微不足道的起步,放在修真界连刚入门的道童都不如,但在这灵气枯竭的地球,在这样一具重伤残躯上,仅仅一夜之间便成功引气入体,凝聚真气,若是传出去,足以震惊整个修行界!
“总算…有了一丝自保之力。”秦陌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力量感,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
这缕真气虽少,但以其精纯度和他掌控的无数战斗秘法,对付十几个寻常壮汉,已不在话下。
他站起身,骨骼发出一连串轻微的爆响。身体表面的污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迫切需要清洗一下,并弄一身合适的衣服。现在这副样子,太过惹眼。
他走到破旧的窗边,望向远处渐渐苏醒的城市。根据原主的记忆,离这里几公里外,有一条混乱的旧街,那里有不少廉价的服装店和澡堂,也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地。
正好适合现在的他。
他将从李济民那里得来的几千块现金小心收好,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离开了这栋废楼,向着那条旧街的方向快速行去。他的脚步轻盈而迅捷,与昨夜那虚浮踉跄的样子判若两人。
清晨的旧街已然有些热闹,早起的摊贩吆喝着,空气中弥漫着油炸食物和劣质香烟的味道。行人行色匆匆,大多是社会底层为生计奔波的人们。
秦陌这副赤膊、染血、浑身污垢的样子,引来不少侧目和避让。但他那双冰冷平静的眼眸,以及身上无形中散发出的那种令人心悸的气息,让所有想上来盘问或找麻烦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退缩了。
他快速走进一家最早开门的地下澡堂,花了二十块钱,彻底清洗了身体,换上了那身染血破损的衣物。
随后,在旁边一家廉价的服装店里,买了一套最普通的黑色运动服和一顶鸭舌帽。换上之后,他将帽檐压低,整个人融入人群,不再那么显眼。
做完这一切,他身上的现金已经所剩无几。
“钱财…”秦陌站在街角,目光扫过那些灯红酒绿的招牌和匆匆人流,“看来,首先需要解决这个问题。”
无论是修炼所需的资源(哪怕只是最初级的药材),还是日常用度,都离不开金钱。对于曾经视灵石如粪土的逆命医尊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新奇又无奈的体验。
正当他思索着如何快速获取第一笔资金时,街道前方不远处,一阵骚动和惊呼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家挂着“济世堂”古朴匾额的中药铺门前,围拢了一群人。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
“孙儿!我的孙儿!你怎么了?!别吓唬爷爷啊!” “快!快打120!” “有没有医生?这里有没有医生?!”
秦陌目光微动,脚步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或许,赚钱的门路,自己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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