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继母上门，虚与委蛇
清晨的露水还凝在窗棂上，陆清正给陆墨掖被角，院门外就传来了的砸门声，力道之大，仿佛要把那扇本就朽坏的木门拆下来。
陆清！你个小贱人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开门！
赵氏尖利的嗓音像淬了冰的针，刺破了清晨的宁静。陆墨和陆月同时瑟缩了一下，陆月更是直接钻进了陆清怀里，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眼睛里满是恐惧。
这就是原主记忆里的常态——赵氏的声音总是和打骂、抢夺、算计连在一起，像一道阴影，笼罩着他们姐弟三人的童年。
别怕。陆清拍了拍陆月的背，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姐姐在。
她起身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门板问：娘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赵氏的声音更尖了，赶紧开门！磨磨蹭蹭的，是不是在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陆清深吸一口气，拔开门闩。门刚开一条缝，赵氏就挤了进来，穿着那件浆洗得发亮的蓝布褂子，腰间系着围裙，手里还挎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半棵白菜——看那样子，是刚从地里回来，就直奔这儿来了。
她先是上下打量了陆清一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确实不像装病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换上那副假惺惺的关切嘴脸：清丫头，你可算醒了，娘这几天担心坏了，天天在菩萨面前为你求神拜佛呢。
说着就要去拉陆清的手，那眼神却像鹰隼一样，在屋里扫来扫去，显然是在搜寻有没有值得拿走的东西。
陆清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语气平淡：劳娘费心了，我这病还没好利索，怕是要让娘失望了。
赵氏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这丫头今天的语气怎么怪怪的？以前见了她，不是低着头就是哭哭啼啼，哪敢这么说话？
但她很快就掩饰过去，叹了口气：傻孩子，说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你是陆家的丫头，娘能不担心吗？快让娘看看，身子好点没？
她说着又要往前凑，眼睛却瞟向了灶台——那里放着昨天陆墨没吃完的小半碗野菜粥。
陆清把陆墨和陆月护在身后，挡住了赵氏的视线，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多谢娘关心，还没好透，头还晕得厉害，怕是要再歇几天。
赵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提高了音量，你当这是金窝银窝？天天让你躺着？家里的活计堆成山，宝哥儿还等着人伺候，你倒好，掉进河里捞上来就偷懒！
她的嗓门又尖又亮，显然是故意的，想让邻居都听见，好显得她这个继母多不容易，继女多不懂事。
陆清早料到她会来这一套，也不生气，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脸色因为刻意憋气而显得更加苍白，扶着门框慢慢蹲下身，像是随时会栽倒在地：娘说的是...只是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昨天夜里还咳了半宿，大夫说...说这病邪入了肺腑，能不能好还两说呢...
她声音微弱，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眼神却悄悄观察着赵氏的反应。
果然，赵氏的脸色变了变。她虽然刻薄，但也怕事。要是陆清真死在家里，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更重要的是，死丫头要是活不成，那门能换二十斤糙米的亲事，不就黄了？
哪...哪有那么严重？赵氏的语气软了些，却还是带着怀疑，不就是掉河里呛了口水吗？以前宝哥儿也掉过水塘，捞上来灌碗姜汤就好了。
娘有所不知。陆清慢慢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绝望，我落水那天，摸到河底有块碎瓷片，划破了腿...这几天那伤口总流脓，夜里还发烫...我怕是...怕是活不长了...
她说着，故意撩起裤腿——那里确实有块被河底碎石划破的伤口，陆清昨天特意没用心空间泉水处理，就是为了留着做。此刻伤口周围泛着红肿，看着确实有些吓人。
赵氏的眼睛直了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显然是被那伤口恶心到了，也有些发怵。她虽然想把陆清卖了换粮食，但可不想买主那边出什么岔子。老王家要是知道陆清身上带伤，还可能活不长，怕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你...你这伤怎么不早说？赵氏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陆清低下头，声音哽咽，像是伤心到了极点，家里连米都没有，哪有钱请大夫？我这条命，怕是就这么交代了...只是可怜了墨儿和月儿，以后怕是要被人欺负了...
她说着，还轻轻拍了拍怀里陆月的背，那模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陆墨虽然没完全明白姐姐在做什么，但也知道是为了应付赵氏，立刻配合着红了眼圈：娘，你救救姐姐吧，我以后上山多捡点柴，多挖点野菜，换钱给姐姐看病...
陆月也跟着哭起来：姐姐不能死...月儿要姐姐...
姐弟三人这一哭，倒把赵氏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她原本是来逼陆清答应亲事的，现在却被这阵仗唬住了，心里打起了算盘：要是这丫头真有个三长两短，不仅换不到粮食，还得落个苛待继女的名声，划不来。不如先看看情况，等她好点了再说。
哭什么哭？晦气！赵氏皱着眉头呵斥，语气却没那么硬了，多大点事？等你爹回来，让他去镇上请个大夫看看就是了。
这话她说得敷衍，谁都知道陆老实那性子，根本不敢违逆她，所谓的请大夫，不过是随口说说。
陆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好就收，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多谢娘。
赵氏又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确实虚弱，不像装的，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先让这丫头养着，要是能好利索，就赶紧给老王家送过去；要是好不了...那也只能认栽，总比砸在手里强。
她转身想走，眼睛却又瞟到了灶台边——陆月刚才慌乱中没藏好，半个窝窝头的角从灶台缝里露了出来。那是昨天王大娘偷偷塞给陆月的，小丫头舍不得吃，藏在那里想留给姐姐。
赵氏的眼睛瞬间亮了，几步走过去，伸手就把那半个窝窝头掏了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理直气壮地塞进自己嘴里：家里的粮食，哪能让你们这些小崽子私藏？宝哥儿还没吃饭呢！
那是王大娘给姐姐的！陆月急得跳起来，想去抢，却被赵氏一把推开。
反了你了！赵氏瞪着眼，家里的东西，我说了算！一个丫头片子，还敢跟我抢？
陆清扶住差点摔倒的陆月，眼神冷了下来：娘，那是月儿藏起来给我养病的。
养病？我看你是养膘！赵氏几口就把窝窝头吞了下去，拍了拍手上的渣子，告诉你陆清，安分点养病，别耍什么花样！等你好了，该做的事还得做！
她说着，又瞪了陆墨和陆月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警告他们别多嘴，然后扭着腰，挎着竹篮扬长而去，出门时还故意用脚踹了一下门板，发出一声巨响。
门被风吹得来回晃动，露出赵氏渐渐远去的背影，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显然是得了那半个窝窝头，心情好了不少。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陆月才地一声哭出来：我的窝窝头...那是给姐姐的...
陆清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哭了，月儿乖，姐姐不饿。等姐姐好了，给你弄好多好多窝窝头，让你吃个够。
陆墨攥着小拳头，小脸气得通红：太过分了！那是王大娘特意给你的！
陆清摸了摸他的头，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虚弱，只剩下冰冷的清明：我知道。但现在，我们还斗不过她。
她清楚，刚才那番话只能暂时稳住赵氏，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半个窝窝头，不过是小意思，更大的算计还在后面。
但她不怕。
陆清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玉佩，指尖传来熟悉的温润。她有空间里的药材，有现代的医术，还有两个懂事的孩子。只要给她时间，她就能一点点改变现状，就能让赵氏和那些欺负他们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走，姐姐给你们变个好吃的。陆清忽然笑着说，拉着陆墨和陆月走进屋。
她借着关上门的功夫，从空间里取出几颗晶莹剔透的野葡萄——那是空间角落里自然生长的，酸甜可口。她把葡萄分给两个孩子：快吃，这是神仙爷爷奖励你们的，吃完了就不难过了。
陆墨和陆月看着手里紫红色的葡萄，眼睛都亮了，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瞬间充满了口腔，刚才的委屈和难过，仿佛都被这甜味冲淡了。
真甜！陆月眯着眼睛，像只满足的小猫咪。
陆清看着他们的笑脸，心里也泛起一丝暖意。不管前路有多难，只要能护着这两个孩子，让他们能像普通孩子一样笑，就值得。
而门外，赵氏并没有走远，她躲在篱笆墙外，把刚才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听到屋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她撇了撇嘴，啐了一口：小贱人，看你能得意多久！等你病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哼着小曲，慢悠悠地往家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跟老王家那边交代，才能既不黄了这门亲事，又能让对方再加些彩礼。
阳光渐渐升高，照在陆家破败的屋顶上，也照在屋里三个相依为命的身影上。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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