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门禁系统扫描到洛清浅的虹膜时，发出了一声轻快的“滴”。
宿舍的合金门，此刻在她眼中，比皇宫的大门还要亲切。
她刚从一个装修堪比七星级酒店的豪华牢房里出来，回到了这个连空气净化系统都带着一股廉价消毒水味儿的鸽子笼。
但这里，有自由的空气。
她推开门。
夏琳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用一块鹿皮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她那把能削铁如泥的粒子军刀。
苏小暖则戴着护目镜，趴在桌子上，全神贯注地焊接一个复杂的机甲零件。
听到动静，两人同时抬起头。
然后，她们的动作都僵住了。
夏琳的军刀停在了半空。
苏小暖手里的焊枪差点烧到自己的桌子。
“浅……浅？”苏小暖不确定地喊了一声，摘下了护目镜，使劲眨了眨眼。
洛清浅现在的样子，她们从未见过。
没有蜡黄的粉底，没有刻意的雀斑，没有那副土气的黑框眼镜。
那张脸就那样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宿舍昏暗的灯光下。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还有那双流转着极光色泽的瞳孔。
美得像是一个从神话里走出来的错误数据。
“你……你被绑架去整容了？”夏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手里的军刀重新开始擦拭，但速度快了好几倍，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差不多吧。”洛清浅有气无力地走到自己的床边，一屁股坐下，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
“我失踪的这两天，是去做实验了。”
她决定采用凌星渊给她铺好的台阶。
“实验？”苏小暖凑了过来，好奇地围着她转了一圈，“什么实验需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精神力二次觉醒。”洛清浅抛出了这个早就准备好的借口，语气里带着三分疲惫，七分茫然，演技堪称完美。
“凌首席发现我的精神力波动异常，就把我带走了。
“他说我的情况很特殊，需要观察。”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
夏琳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盯着洛清浅的脸：“所以，你的d级，是假的？”
“以前是真的。”洛清浅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调出个人信息界面，“但现在，可能不是了。”
在精神力等级那一栏，那个刺眼的“d”字旁边，有一个“申请修改”的按钮。
这是每个学生在发生重大变化后，都有的权限。
但申请会提交到学院教务处和军部备案中心，需要层层审批，极其麻烦。
洛清浅当着她们的面，按下了那个按钮。
在弹出的修改框里，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填那个会吓死人的“SSS”，而是输入了一个平平无奇，但又足够解释一切的字母。
“b”。
一个努力一下，或许就能考上机甲单兵系的等级。
一个在单兵作战系里，属于中下游，但绝对不算废物的等级。
一个完美的、能让她继续心安理得混日子的等级。
“你疯了？！”苏小暖叫了起来，“随便修改精神力等级，会被记过处分的！”
“凌首席让我改的。”洛清浅把锅甩得干干净净。
她点击了“提交”。
申请状态立刻变成了：【审批中……】
宿舍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夏琳和苏小暖都盯着那个小小的屏幕。
她们都知道，这种申请，快则三五天，慢则半个月。
洛清浅的心里也没底。
她不知道凌星渊那个控制狂，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配合她。
万一他拒绝了，她的谎言就不攻自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概半个小时后。
就在洛清浅已经开始思考b计划，比如装晕或者装失忆的时候，她的个人终端，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审批通过。】
【申请人：洛浅。精神力等级已更新为：b级。】
【审批单位：帝国第三军团指挥部。】
苏小暖的嘴巴，张成了“o”形。
夏琳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帝国第三军团指挥部……那是凌星渊的地盘。
这个审批速度，这个审批单位，已经不是走后门了，这是直接把门拆了，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我罩的。
“b级……冰系一级？”苏小暖念出了更新后的信息，然后猛地扑过来，抱住了洛清浅。
“太好了！浅浅！你不是废物了！”
洛清浅被她勒得差点喘不过气。
她不是废物，她只是一个想当废物的王者。
风波，总算是暂时平息了。
她以“实验消耗过大，需要休息”为由，拒绝了苏小暖拉她去庆祝的提议，把自己扔回了床上。
咸鱼的人生，失而复得。
虽然，背后多了一个看不见的、掌控一切的饲养员。
当晚，宿舍门被敲响。
夏琳去开的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帝国军部制服的士兵，面无表情，像一尊雕塑。
“洛浅同学的包裹。”
士兵递过来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金属盒，然后转身就走，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夏琳把盒子递给洛清浅，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洛清浅当着她们的面打开了盒子。
里面，只有一支装着透明液体的试管，和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是打印出来的字：【特效易容液。无害，不影响精神力传导。非特制清洗剂不可卸除，有效期三十天。】
苏小暖看不懂：“这是什么？送你一管……水？”
洛清浅却瞬间明白了。
她的心，凉了半截，然后又涌起一股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凌星渊。
这个男人，简直是魔鬼。
他不仅批准了她的等级修改，帮她圆了谎。
甚至连她最大的烦恼——这张脸，都帮她想好了解决方案。
他不要她顶着这张脸在外面晃悠。
这张脸太惹眼，太不可控，是一个巨大的变量。
他要她变回那个平平无奇、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洛浅”。
他要他的“私人研究项目”，安安分分，不惹任何麻烦。
这是何等变态的掌控欲。
“是护肤品。”洛清浅面不改色地收起了盒子，“那个……实验的后续赠品。”
她拿着盒子，走进了浴室。
对着镜子里那张绝美的脸，她叹了口气。
也好。
这张脸是麻烦的根源。
她自己也烦。
她拧开试管，将那冰凉的液体倒在手心，然后均匀地涂抹在脸上。
没有刺痛，没有不适。
只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皮肤的表层，正在生成一层看不见的、新的纹理。
镜子里，白皙的皮肤，渐渐变得蜡黄。
几颗恰到好处的雀斑，重新浮现在鼻翼两侧。
五官的轮廓，似乎也变得模糊而平庸。
几分钟后，那个美得惊心动魄的洛清浅·冯·奥古斯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熟悉的、不起眼的后勤系咸鱼，洛浅。
她从浴室走出来。
苏小暖和夏琳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各自做自己的事了，仿佛这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洛清浅满意地躺回自己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卷。
完美。
马甲重新穿好，世界恢复了和平。
至于那个高高在上的“饲养员”……
只要他不来打扰自己睡觉，一切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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