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这番大刀阔斧的整顿,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卷走了不少盘踞已久的“蛀虫”。
内务府的包衣势力被狠狠清洗了一通,往日那些明目张胆的贪墨克扣行为,在这风口浪尖上几乎绝迹。
风气为之一清的同时,一些原本被遗忘在角落的人,竟也被这阵风给吹了出来。
陈娇就因此有了一点点郁闷。她这个早已被所有人抛诸脑后的“官女子”,竟也被负责琐事分配的管事太监想了起来。
不仅有人开始按时送来粗糙的饭食,连拖欠了好几个月的微薄月例,也被人用施舍般的态度扔到了她面前。
更麻烦的是,管事发现她身边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便执意要按规矩补派一个过来。
陈娇哪里愿意多个陌生人在眼前碍事?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动用精神力,悄无声息地影响了那管事的认知,让他“以为”陈官女子身边一直有宫女伺候,只是不常露面而已。
催眠虽能解决一时,但若上头查起来,名册上对不上号也是隐患。
为求稳妥,陈娇只得从空间的储备中,取出了一个从未激活过的女性外观机器人,为其取名“青青”,带在身边充作宫女。
当晚,她便隐身潜入负责宫人登记之处,悄无声息地将“青青”的名字添了上去,身份正是官女子陈娇娇的贴身侍女。
陈娇惯用的机器人不多,男性外形的陈吉、陈琪、陈刃,女性外形的池冰、池兰,再加上犬型的大黑,一直以来都足够她用。
如今新增一个青青,倒也不算负担。她空间里,经由师父和渊改造过的高阶机器人储备尚有不少,只是她习惯用熟手,大多都处于未激活的封存状态。
有青青在身边,陈娇彻底安心了。机器人绝对忠诚,无需像对青竹那样时时提防、小心掩饰,她在这小院里的行动反而更加自在。
唯一让她觉得厌烦的,是那个每日按时前来送饭的小太监。这日,小太监又提着食盒来了。
陈娇给青青递了个眼色,青青会意,接过食盒后并未立刻让他离开,反而将他引到了后院。
小太监一眼就看到了院里那个用石块垒砌的简易灶台,以及旁边一小片长势喜人的菜地。
青青按照陈娇的吩咐,试探着提出,日后不必再麻烦他送饭,她们的饭食自行解决即可。
空口白话自然难以让人信服。青青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锭沉甸甸、足有十两的雪花银,塞到了小太监手里。
小太监愣住了,随即脸上涌现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他万万没想到,这趟苦差事竟有如此转机。
不仅不用再每日奔波,还能白得这么一大笔银子!更重要的是,那些原本该送来的饭菜,他也可以自行处理,足够让他和几个要好的同伴填饱肚子了。
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姑娘放心,小的明白!绝对不来打扰小主清静!”他甚至还机灵地追问,是否需要他帮忙从外面带些米面食材进来。
陈娇在屋内听着,觉得此言有理。若完全与外界隔绝,却从不补充食材,反而惹人怀疑。
于是她又让青青拿出些散碎银子交给小太监。没过两日,小太监果然扛来了一小袋约莫十斤重的米,并与青青约定,每半月过来一趟,看看是否需要补充什么。
青青还顺势提出,日后她和陈官女子的月例,也劳烦他一并领取,自行留下,不必再送来。
这等好事接二连三,砸得小太监晕乎乎的。
他思前想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掏了些银子去打点管事太监,恳求将自己的名字正式挂到陈官女子名下。
按制,官女子虽品级最低,好歹是皇帝的女人,名下有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的配额。
之前这里无人问津,是因谁都看得出是赔本买卖。如今宫里风声紧,管事正愁这空缺不好安排,见有人主动凑上来,正好顺水推舟,便将这小太监拨了过来。
小太监得了正式名分,兴冲冲地来给陈娇和青青报备。
陈娇心知他是冲着那份“好处”来的,也不点破,只让青青传话,让他领了差事便好,无事不必到跟前伺候。
这小太监名唤小路子,倒是个识趣的机灵鬼。
他深知陈官女子不喜打扰,自己谋这差事图的是清闲实惠,若不知进退往前凑,反而会惹人厌弃。
这处宫苑不小,陈娇和青青住在后殿,他便在前院门房边挑了间下人房住下,自觉地将活动范围限定在前院。
只要后院那扇门一关,陈娇和青青便自成天地,不受任何干扰。
小路子也乐得清闲,每日除了去领取那份如今已归属他自己的饭食,便无所事事。
偶尔打扫一下前院的落叶,后来甚至兴致勃勃地收拾起荒废已久的前院花圃来。
陈娇暗中观察了他一段时日,确认这小太监并非谁的眼线,只是个想过安生日子的明白人,便也放下心来。
双方就此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相安无事。
时光荏苒,转眼近一年过去。陈娇依旧时常隐身出宫,探望宫外的儿子陈珏。
小家伙一天天长大,陈娇如今都挑他清醒时前去。小陈珏虽还不会说完整的句子,却已认得母亲。
或许是母子天性,他对陈娇格外亲近,每次见到,都会高兴地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要抱抱。
陈娇对这儿子也是疼爱至极。她将在修真界炼制的、适合凡人温养身体的强身丹、温和开启灵窍的启智丹等,毫不吝啬地化入营养液中喂给陈珏。
小家伙被养得极好,聪明伶俐,眼看就要学会走路和说更多话了。
然而,每次端详陈珏的小脸,陈娇心中总会掠过一丝隐忧。无他,这孩子长得实在太像康煕了!
眉宇轮廓,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缩小版。康煕那些已经长大的儿子们,虽也有几分相像,却远不及陈珏这般酷似。
陈娇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孩子还小,长相未定,或许长大些就不会这么像了。
为防万一,她再三嘱咐陈吉等人,务必小心照料,尽量不要让陈珏在外人面前露面。
若不得已要带出门,也必须用些法子遮掩其容貌。
她可是知道的,那些皇亲国戚、黄带子阿哥们,出宫后常常满京城走动,万一哪天不小心撞见,后果不堪设想。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数年。陈娇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盼着儿子陈珏长大些,五官长开了,或许就不会那么酷似其父康煕了。
然而事与愿违,小家伙一天天抽条长大,那眉眼、鼻梁、乃至抿嘴时的神态,竟与养心殿里的那位帝王越来越像,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缩小版。
陈娇对此深感无奈。她终究不忍心为了隐藏秘密而剥夺一个孩子应有的自由。
小陈珏正是活泼好动、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怎能将他天长日久地禁锢在那方小小的院落里?那与坐牢何异?
思前想后,陈娇终于动用了她原本并不想用在儿子身上的东西,美颜丹。
这丹药在修真界鼎鼎有名,毕竟并非所有修士都生来便有仙姿玉骨,而修行之人往往也更重颜面,希望自己的容貌能配得上超凡脱俗的身份。
美颜丹便应运而生,它能潜移默化地优化人的相貌,使其趋于完美。
与之相比,驻颜丹虽能永葆青春,但在改变容貌的根本潜力上,却远不及美颜丹。
将一个男孩子原本的相貌用丹药改变,陈娇心里并非没有顾虑,这或许会带来一些未知的麻烦。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与顶着那张和当朝天子近乎一模一样的脸、时刻面临暴露风险相比,还不如让他长得“普通”些。
当然,这种普通是相对于康煕而言,实际上是朝着更加精致俊美的方向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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