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抵达破瓦罐，对江流而言，不亚于一场史诗般的迁徙。他瘫在罐底，与那点浑浊的雨水融为一体，感受着水量增加带来的微弱安全感，足足“休息”了一刻钟——虽然作为一滩水，休息的概念主要是让过度集中的意识放松下来。
“总算有个据点了。”江流打量着这个新的“家”，罐壁粗糙，还有点裂缝，但遮阳效果不错，能有效减缓蒸发。“接下来，就是执行《猥琐发育计划》第一步：囤积粮草，广积粮，缓称王！”
他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口半人高的大水缸。那是铁匠铺日常用水的地方，里面还有大半缸水，在江流眼中，简直是散发着诱人光芒的“经验池”和“血量包”。
但如何过去，是个问题。直线距离超过三米，对于目前只能像蜗牛一样蠕动的江流来说，堪称天堑。而且，白天铁匠和学徒活动频繁，风险极大。
“必须利用晚上，还得开发点新技能。”江流将意识沉入那团代表【沸反】能力的暖流。经过之前的被动触发和短暂尝试，他感觉自己对这种“沸腾”的控制，似乎可以更精细一些。
他尝试着不再让全身水体同时沸腾，而是将力量集中在边缘的某一点上。
“噗……”一个微不可闻的气泡，从那点水体中产生，带来一股极小但确实存在的推力。他整摊水因此微微晃动了一下。
“有门！”江流精神一振。他反复练习，就像一个人刚开始学习控制某块陌生的肌肉。失败了很多次，不是力道太大水花四溅，就是力道太小毫无反应。但渐渐地，他找到了某种感觉。
直到夜幕降临，铁匠铺熄了炉火，壮汉铁匠和那个胆小的学徒都回了后屋休息，院子里只剩下清冷的月光时，江流已经能勉强控制着产生一连串细小而持续的气泡，推动着自己在水面上进行极其缓慢的、方向还不太可控的移动。
“差不多了，行动！”
江流小心翼翼地从瓦罐边缘“流”了出来，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瞄准水缸的方向，开始施展自创的“屁动力推进法”——通过局部持续【沸反】产生细微气泡，像个小马达一样推着自己向前。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精神消耗巨大。他必须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沸腾的力度和方向，避免弄出太大动静。月光下，一滩水迹正以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的速度，鬼鬼祟祟地朝着水缸“爬”去。
一路上，他还得避开小石子、裂缝等障碍物，堪称水路版的障碍赛。短短三米多距离，他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爬”完。
终于，抵达了水缸底部。一股清凉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江流精神一爽。但新的问题来了：水缸壁光滑垂直，高过他“身高”数倍，怎么上去？
“难道要学攀岩？”江流“看”着光滑的缸壁，有点傻眼。他尝试着贴附上去，但重力无情，水体会自然下滑。
琢磨了半天，他再次把希望寄托在【沸反】上。他集中力量，在贴近缸壁的底部水体中，猛地进行一次短促而强烈的【沸反】！
“噗嗤！”一股蒸汽冲击在缸壁上，产生了一瞬间的反作用力，竟然让他整摊水短暂地向上“跳”起了差不多一厘米的高度，然后……又落了下来。
虽然没能上去，但江流却看到了希望。“一次不行就十次！一百次！只要方向是对的，老子迟早能跳进去！”
于是，深更半夜，铁匠铺的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极其微弱、间隔规律的“噗嗤”、“噗嗤”声。一滩水，正执着地、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水缸的外壁，进行着水滴石穿般的“跳跃”练习。
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就在江流感觉意识都快因消耗过度而模糊时，一次拼尽全力的【沸反】冲击，终于让他成功地跃上了水缸的边缘！
“成功了！”狂喜瞬间冲散了疲惫。他毫不犹豫，顺着缸沿“流”了进去，噗通一声，融入了那清凉、丰沛的水体中。
“啊——爽！”难以言喻的舒坦感传遍全身。水量暴增带来的充盈感，让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他贪婪地吸收着水分，原本因为多次使用能力而缩水的体积迅速恢复，甚至远超从前，几乎填满了小半个瓦罐的容量。
“这就是满血复活的感觉吗？”江流在水缸里快活地游动（主要是随波逐流），感觉自己现在能去单挑昨天的灶火了！
兴奋劲儿过去后，他冷静下来。水量是基础，但核心还是“欠烧”的能力。这水缸虽好，却不能久留，天亮前必须回去，否则容易被发现。
而且，经过刚才的“跳跃”练习，他对【沸反】的掌控力明显提升了不少。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要不要，今晚就去碰一碰那灶膛里的火？
虽然只是普通的柴火，但比余烬要强多了！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他小心翼翼地浮到水面，观察着那个冰冷的土灶。灶膛里黑漆漆的，只有一些灰烬。
“火已经灭了……可惜。”江流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取暖的。余烬能学，冷掉的灶膛难道就不能‘复习’一下吗？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说干就干。他再次施展“屁动力”，艰难地爬出水缸，朝着土灶“爬”去。有了水缸里的补充，他如今水量充沛，移动起来虽然还是慢，但底气足了不少。
爬到灶膛口，里面果然只有冰冷的灰烬。江流有点失望，但还是将部分水体延伸进去，覆盖在灰烬上。
【接触已知能量残留环境：低强度热源（草木灰烬）聚集地】
【信息深度解析……解析完成】
【“沸反”形态熟练度提升，能量利用效率微幅提升】
一股比之前接触单点余烬更清晰、更细致的信息流涌入意识。他仿佛能“看”到热量在这片灰烬中残留的分布和消散轨迹。对【沸反】的理解，的确加深了一丝。
“聊胜于无吧。”江流正准备撤退，忽然，他延伸进灶膛深处的水体，感觉到了一点异样。
在灰烬的最底层，似乎有一小块特别的东西，触感坚硬，而且……隐隐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普通灰烬的能量波动？
“有宝贝？”江流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他努力将更多水体探进去，像触手一样，小心翼翼地拨开表层的灰烬。
月光从灶口照入，隐约照亮了那东西的轮廓——是一小块暗红色的、仿佛烧焦了的木炭，但表面却有着极其细微的、类似天然符文的纹理！
“这是……烧剩下的灵木炭？”江流想起白天偷听到铁匠和学徒的对话，他们提到过一种叫“火桐木”的灵木边角料，烧出来的炭火温度极高且持久，是打铁的好材料，价格不菲。看来，这是之前没用完，埋在灰里忘了收拾的？
虽然能量几乎耗尽，但毕竟曾是灵木炭！其中蕴含的火焰特性，绝对比普通柴火高级！
江流的心脏（如果他有的话）砰砰直跳。他小心翼翼地用水体包裹住那块暗红色的炭块。
就在接触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看似死寂的炭块内部，仿佛有一丝沉睡的火星被水体的阴凉所刺激，猛地苏醒过来！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炭块表面的纹理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红光！一股远超普通余烬的、带着些许暴戾气息的热流，如同被惊扰的毒蛇，猛地顺着江流的水体反噬而来！
“不好！”江流大惊失色，想要切断联系，却已经晚了！
那热流极其霸道，瞬间将他包裹炭块的水体蒸发殆尽，并且沿着水体连接，朝着他的主体猛扑过来！速度之快，远超他的反应！
剧烈的灼痛感再次降临，但这一次，不再是“学习”的痛苦，而是带着毁灭意味的死亡威胁！
【警告！接触高强度不稳定能量源（濒寂灵火残烬）！】
【能量过载！无法解析！】
【本体正在被快速蒸发！】
意识中警报狂响。江流只觉得自己的水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他拼命催动【沸反】能力，想要像上次一样对抗或适应，但这股热流太强太急，他的反抗如同杯水车薪！
“妈的……贪心了……这下真玩火自焚了……”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之际，那股侵入体内的暴戾热流，在灼烧他水体的同时，似乎也触动了深藏在他水体核心的、那源自“太初之源”的本能！
一种更深层、更古老的东西，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但此刻，江流已经无法细究。他所有的意识都用来对抗那可怕的蒸发之力，水体急剧缩小，从水缸里补充来的水量飞速消耗……
而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和嘟囔声从后屋方向传来！
“妈的，晚上喝多了水……”是那个铁匠学徒，睡眼惺忪地起来放水！
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朝着院子角落走来，而江流的主体，正暴露在月光下，因为那灵木炭的反噬而剧烈翻滚、蒸发，白汽弥漫！
学徒的脚步顿住了，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地上那摊“沸腾”的水，以及从灶膛里隐隐透出的那一丝不祥的红光……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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