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市的风,带着一股子鱼腥和尘土混杂的怪味,吹得那悬在三丈高旗杆上的“尸首”微微晃动。
无数百姓仰着头,对着那具穿着顾家麒麟服的躯体指指点点,目光汇聚在胸口那枚黑底金字的判官令上。
“逆党余孽,勾结妖族,图谋弑储。”
十六个森然大字,如十六柄淬毒的匕首,刺入每个观望者的眼中。
这具“尸体”的出现,瞬间压过了昨日太子遇刺的惊骇,成为皇城最新的、也最血腥的谈资。
无人知晓,就在百里之外的城南义庄,一口薄皮棺材内,幽幽的火光正将一具与顾长青身形别无二致的草人傀儡烧成灰烬。
守陵老道盘坐一旁,口中念念有词,手诀变幻间,牵引着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青烟,没入地底深处。
秘道之内,死寂无声。
顾长青双目紧闭,指尖在一片虚无的光幕上轻轻一点,那光幕正是他的底牌——“气运锚点”界面。
【目标:冷面判官(周行)】
【状态:心魔扰动,气运不稳】
【可触发事件:‘反噬预言’】
【倒计时:四十八刻】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寒芒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说我死了?那我就让死人,从你梦里爬出来。”
是夜,判官府。
书房内,烛火如豆,冷面判官周行正埋首于一堆卷宗之中,眉心紧锁。
他是大皇子李曜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负责处理所有见不得光的脏事。
今日,他亲手将顾长青定罪,并将其“尸首”示众,本该是尘埃落定,可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却愈发强烈。
烛火猛地一跳,光影摇曳间,拉长了墙上书架的影子,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周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一阵阴风拂过颈后,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猛然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书案对面,竟站着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影,那张脸,赫然是本该挂在西市旗杆上的顾长青!
“你……”周行霍然起身,手已按在腰间佩刀上,可那人影却仿佛没有实体,只是带着一丝诡异的冷笑,缓缓开口,声音空洞而怨毒:
“你烧的密信,灰里有字。”
话音未落,幻象如青烟般消散。
周行大口喘着粗气,额上冷汗涔涔。
幻觉?
心魔?
他强自镇定,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案头的铜盆上。
那里,正是他下午亲手焚毁的、与大皇子联络的最后几封密信。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用指尖捻起一撮纸灰。
纸灰细腻冰冷,并无异常。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可就在他准备将纸灰撒掉的瞬间,指尖的余光瞥见,那黑色的灰烬深处,竟隐隐透出一抹极其微弱的蓝色荧光。
周行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是“显影药粉”!
一种极为偏门的药剂,无色无味,一旦遇火焚烧,其残留物在特定光线下便会呈现幽蓝色!
这说明,他收到的密信,在送达他手中之前,就已被人动了手脚!
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急忙冲向身后的密柜,取出另一份加密的卷宗。
这是刺杀计划的完整档案,只有他一人知晓。
可当他颤抖着手翻开,却发现其中几页关键的记录,字迹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人用一种极其精细的笔锋,不着痕迹地篡改过!
“不可能!”周行怒吼出声,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一阵乱跳,“我府中禁制森严,高手如云,怎会有外人悄无声息地进出?!”
他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通过红月所赠的“梦织丝线”,将一缕神念悄然探入他的梦境。
“第一次扰其心,第二次乱其神。”顾长青盘坐于黑暗中,指尖再次点向光幕,激活了第三次,也是最关键的一次锚点。
【触发事件:记忆刻印(伪)】
深夜,再次入睡的周行陷入了更深沉的梦魇。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顾长青的鬼影,而是金碧辉煌的东宫。
大皇子李曜背对着他,声音冷酷如冰:
“周行这把刀,用了太久,也太惹眼了。若此次刺杀太子之事败露,便将一切推到他身上,就说他私通妖党,嫉妒本宫得父皇器重,妄图借太子之死搅乱朝局,趁机夺权。”
梦中的周行目眦欲裂,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他发出一声悲愤至极的怒吼:“殿下!我为你赴汤蹈火,铲除异己,竟落得个弃子的下场?!”
“啊!”
现实中,周行从床榻上猛然坐起,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血丝。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却感到掌心一阵刺痛。
摊开手掌,那枚跟随他多年、据说是大皇子亲赐的暖玉佩,竟不知何时已化为一地碎渣。
一道裂痕,从玉佩上,也从他的心底,轰然蔓延开来。
他盯着那些碎片良久,眼中最初的惊骇与愤怒,渐渐被一种彻骨的冰冷所取代。
他效忠李曜十年,十年间,所有脏活累活皆由他出面,可到头来,他从未真正成为李曜的心腹。
如今风口浪尖,太子未倒,自己反倒成了悬在西市的那具“尸体”之后的下一个目标。
三日后,金銮殿。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太子遇刺案幕后黑手。
百官噤若寒蝉,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
大皇子李曜率先出列,义正言辞地再次将矛头指向已死的顾长青,并暗示其背后还有更大的逆党集团。
轮到周行出列作证时,他深吸一口气,本欲按照计划,将早已编好的罪名一一罗列,彻底把顾长气钉死在耻辱柱上。
可就在他起身,准备开口的刹那,他体内那丝因常年为皇室办脏活而积攒的、名为“天命豁免”的残余气运,被顾长青埋下的“气运锚点”瞬间引爆!
一股完全不受控制的冲动,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与伪装。
他张开嘴,说出的却是一句让他自己都魂飞魄散的话:
“启禀陛下!刺杀计划……出自东宫密室,由我亲手执笔,大皇子殿下……亲批!”
一言既出,满殿哗然!
“放肆!”李曜又惊又怒,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不等皇帝发话,一道清冷的剑气瞬间而至,精准地点在周行身上,封住了他所有经脉。
林清漪手按剑柄,面若寒霜:“周判官,你已被心魔侵蚀,神志不清,竟敢在朝堂之上疯言乱语,还不住口!”
李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怒斥周行为“奸人构陷,胡言乱语”,并当场下令禁军将其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龙椅之上,皇帝的目光深沉如海,扫过暴怒的李曜,又看了看被拖下去时面如死灰的周行,未置可否。
当夜,天牢最深处。
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周行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里,双目无神,口中喃喃自语:“我不是疯……我只是……看清了。”
他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撕开衣襟,从缝在肋下的夹层中,取出一片被蜡封的密令残片。
这是李曜亲手给他的最后一道命令,也是能证明一切的铁证。
他正欲将其送入口中,咬碎吞下,与这个秘密同归于尽,却感到手腕一麻,一股无形的气劲将那残片震落在地。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浮现在铁栏之外,昏暗的油灯照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顾长青。
“你效忠的英雄,从来只把你当成一把刀。”顾长青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敲在周行的心上,“现在,刀钝了,要生锈了,自然就该被扔掉了。”
周行缓缓抬头,看向这个本该死去的人,眼中竟没有多少恨意,反而是一种奇异的解脱。
他沙哑地开口:“你要什么?”
顾长青没有回答,只是将一枚刻有“昭”字的铜钱,从栏杆的缝隙间,轻轻推了进去,推到周行的面前。
“我要你,在明日的‘宗人府问罪’上,亲口说出那三个字。”
铜钱在湿冷的地面上,泛着幽暗的光。
与此同时,顾长青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响起:【“气运锚点”反噬成功——解锁新功能“记忆刻印”,可定向植入短暂但具备真实感的幻觉】。
而无人察觉的地底深处,那枚作为阵法核心的泪晶之中,一缕黑雾再次低语,声音充满了贪婪与渴望:“血契……快要完成了。”
翌日,天光微亮,宗人府门前已是戒备森严,文武百官奉旨前来旁听,一道道复杂的目光,都投向了那扇即将被推开的,沉重的朱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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