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庆的喧嚣如同潮水般涨起,又缓缓退去。极度的精神紧绷后的松弛,以及本源能量被大量抽取的疲惫,让大多数幸存者很快陷入了沉沉的睡眠。绿洲内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守夜人轻微的脚步声。
陈星没有睡。
他独自坐在信标石碑下,背靠着冰冷的碑身,目光穿透隐匿力场(在摧毁岩山后已由卡兰等人手动重启了最低功率),望向那片吞噬了星光、仿佛隐藏着无尽秘密的荒漠夜空。
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缕“余烬低语”——冰冷、机械、充满目的性。那不是失败者的哀嚎,而是猎手确认猎物位置后,向更深处传递的信息。
“织网者”……这个从时间回廊守护者口中得知的名号,此刻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在他的心头。如果“虚妄之主”的力量只是这张巨网延伸出的触须,那么编织这张网的存在,该是何等可怕?
他回想起马尔科姆——那个本应死去的敌人,在基地会议室里微笑着说出“欢迎加入真正的战争”。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危言耸听,是失败者的狂言。但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那句话的分量。
这确实是一场截然不同的战争。不再是简单的阵营对抗,不再是争夺资源或领土,而是关乎现实维度存在根基的冲突。他们这些所谓的“无序穿行者”,在对方眼中,或许只是需要被清理的“异常变量”,或是值得研究的“实验样本”。
绿洲的胜利,非但不是终结,反而可能让他们从“无关紧要的扰动”,升级为了“需要重点关注的目标”。
他必须做出决断。
继续留在这里,依靠初步建立的谐波防御和隐匿力场,如同躲在脆弱的蛋壳里,等待未知的、更强大的敌人前来敲碎它?还是……主动离开,将危险引离这片刚刚焕发生机的土地,为这些信任他、追随他的人,争取一线渺茫的生机?
前者,看似安全,实则是坐以待毙。对方既然能投放一个“黑暗心脏”信标,就能投放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直接的手段。绿洲的防御,在真正的“织网者”力量面前,恐怕不堪一击。
后者,意味着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家园,重新踏入危机四伏的荒漠,前途未卜,生死难料。而且,他离开后,绿洲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仅凭艾拉、卡兰他们,又能支撑多久?
无论哪个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近乎绝望的前景。
陈星缓缓摊开手掌,紫金色的“观测者之印”在夜色中散发着微弱而坚定的光芒。这枚融合了远古秩序火种的烙印,是责任,是力量,也是指引。它选择了他,或许正是因为预见到了这场席卷所有维度的风暴。
他不能只考虑绿洲这一隅之地。如果“织网者”的目标是重构所有现实,那么无论逃到哪里,最终都无法幸免。唯一的生路,或许不是躲避,而是直面。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织网者”的真正面目,他们的弱点,他们的计划。需要找到盟友,其他可能也在抵抗这股力量的势力。时间回廊的守护者或许知道更多,但那里太过遥远,而且守护者似乎受限于某种规则,无法直接介入。
他的思绪飘向了凌玥和零,飘向了那个他们曾经共同守护的基地。他们是否也遭遇了类似的危机?他们是否也在为了“真正的战争”而挣扎?
或许……他应该尝试联系他们?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战场,但敌人可能是同一个。汇聚分散的力量,才有微弱的希望。
但这个念头同样冒险。跨维度的联系极其困难,且极易暴露自身位置。一旦被“织网者”捕捉到信号源,后果不堪设想。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激烈碰撞,权衡着利弊,计算着渺茫的概率。直到东方天际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鱼肚白,陈星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有了一个初步的决定。
天亮后,他找到艾拉长老和卡兰,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密谈。他没有透露关于“织网者”和“余烬低语”的全部猜测,那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但他强调了危机的严重性和不确定性,指出绿洲可能已经暴露,需要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他要求艾拉长老,在他离开期间,全力维持绿洲的运转,继续培育巨树,优化谐波防御,积攒物资,并做好随时放弃绿洲、向更深处迁徙的预案。
他要求卡兰,不仅要负责防卫,更要开始有意识地训练所有具备战斗潜力的人,让他们熟练掌握谐波武器的使用,并学习在荒漠中生存和隐蔽的技巧。
“您要离开?”卡兰震惊地看着陈星,语气中充满了不安。
“只是暂时的侦查和……寻找可能存在的盟友。”陈星平静地回答,眼神不容置疑,“我们不能永远困守在这里。必须有人走出去,看清外面的局势,找到真正的出路。”
他拍了拍卡兰的肩膀:“保护好这里,卡兰。这里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也是我回来的理由。”
艾拉长老沉默良久,最终深深一礼:“大人,请务必小心。绿洲……会等您回来。”
陈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回到信标石碑前,开始进行最后的准备。他需要制作一个能够进行有限跨维度通讯的装置,一个能在关键时刻联系凌玥和零的“信标”。同时,他也要为自己规划一条离开的路线,一条尽可能隐蔽、能够避开主要威胁区域的路线。
无声的警钟已经敲响。
他不能等到敌人兵临城下才行动。他必须成为那个走入黑暗,去寻找燎原星火的人。
哪怕前路荆棘,哪怕希望渺茫。
这是守护者的宿命,也是……无序穿行者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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