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平静得如同暴风雨的前夜。
代偿像所有等待成绩的考生一样，窝在廉价的日租房里，三餐泡面，看似无所事事。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脑中反复推演着未来的无数种可能，像一位棋手在凝视空白的棋盘，落子前已算尽后续的十步、百步。
【情感共鸣系统】成了他观察世界的另一双眼睛。
他走在街上，能隐约感知到摊贩为生计的愁苦，白领对工作的厌倦，情侣间微妙的情感变化。
这种能力在缓慢增长，如同新生的肌肉，在一次次使用中变得结实。
而【暗影账簿系统】依旧大部分区域灰暗，只有在代偿刻意回忆某些前世的关键信息时，才会闪烁一下，提供一些碎片化的补充，像是在艰难地修复自身。
第四天下午，他的老人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代偿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鱼，咬钩了。
他按下接听键，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年轻人特有的青涩和紧张：
“喂，您……您好？”
“是代偿同志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中音，客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腔调，
“这里是市纪委第三纪检监察室。
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方便现在过来一趟吗？”
“市……市纪委？”
代偿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惶恐”，
“我……我犯了什么事吗？”
完美的表演。
一个突然被最高纪律机关传唤的应届毕业生，理应是这个反应。
“不要紧张，只是常规了解情况。
地址是市委大院3号楼201室，请你一小时内到达。”
电话挂断。
代偿脸上的惶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猜对了。
那封举报信，因为内容过于具体且直指要害，没有被轻易归档。
调查组需要核实信源，而信中提到的几处房产信息，恰好与他报考时填写的家庭住址有某种地理上的间接关联（这是他精心设计的误导）。
于是，他这个“举报信可能的知情人”，进入了调查组的视线。
这不是传讯，这是机会。
一小时后，代偿准时坐在了市纪委谈话室冰冷坚硬的椅子上。
对面是两位表情严肃的纪检干部，年长的那位目光锐利，年轻的那位负责记录。
“代偿同志，放松点。”
年长的干部开口，试图缓和气氛，但那双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代偿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是否对鼎鑫实业和张建国区长的一些情况有所了解？”
代偿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努力回忆的认真。
【情感共鸣系统】悄然启动。
【目标A（年长干部）情绪：审视90%，谨慎80%，怀疑30%】
【目标b（年轻干部）情绪：紧张60%，好奇40%】
“张区长？鼎鑫实业？”
代偿皱起眉头，思索了几秒，然后恍然道：
“哦！您这么说我想起来了！
我前段时间在‘城市论坛’上好像看到过一些帖子，就是讨论咱们市几个工程项目的，里面好像隐约提到过这些名字……
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八卦，我当时忙着备考，就没太在意。”
他说的，是实话。
前世这个论坛确实存在过相关讨论，但很快就被删帖了。
他把信息的来源，推给了虚拟网络这个世界。
“论坛？”
年长干部追问，
“哪个版块？还记得发帖人吗？”
“好像是‘发展建言’版块吧？具体记不清了。”
代偿露出抱歉的神情
“发帖人都是网名，而且那些帖子好像没多久就没了。”
他给出的信息半真半假，既解释了“知情”的可能来源，又掐断了继续追查的线索。
态度诚恳，配合积极，但有用的信息几乎为零。
问询持续了半小时，两位干部显然没有获得他们期待的突破性线索。
年长干部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凭借多年的直觉，感觉这个年轻人似乎太过“平静”了，那种紧张浮于表面，眼神深处却像一口古井。
就在问询接近尾声，气氛略显沉闷时，代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用略带学生气的口吻，小心翼翼地问：
“领导，我多句嘴啊……就是备考的时候，我研究过一些市政规划文件，发现城南那片老工业区改造，规划图和实际招标的用地性质好像存在一点点细微的差异……
这个，会不会也和您调查的事情有关？
当然，我就是瞎琢磨，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个前世直到几年后才被爆出的规划漏洞！
这个漏洞，恰好与鼎鑫实业后来拿到的一块黄金地皮有关！
年长干部正准备合上笔记本的手，瞬间停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死死盯住代偿！
【目标A情绪：震惊85%，重视瞬间提升至95%！】
这个细节，极其专业且隐蔽！
绝非一个普通考生能轻易发现！
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敏锐，还是……
代偿立刻低下头，摆出一副“我说错话了”的不安样子。
“对不起领导，我是不是说多了……我就是随便看看，可能理解错了……”
年长干部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了平静，但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不，谢谢你提供的线索，很有参考价值。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请你务必保密。”
代偿如蒙大赦般站起来，恭敬地离开。
走到市委大院门口，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威严的3号楼，脸上再无半分怯懦，只有一丝冷冽的笑意。
第一把火，已经借由纪检干部的手，精准地丢了出去。
接下来，就看这火，能烧多旺了。
他摸了摸口袋，只剩下最后五块钱。
该去买包泡面了。
但他知道，他很快，就不会再为泡面发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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