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素闭关的密室,此刻已不再是单纯的寂静。若有大能者以神念窥探,会惊骇地发现,整间密室仿佛从现实世界中“剥离”了出来,化为一片微缩的、正在经历创世与终末的混沌宇宙虚影。
林见素端坐于这宇宙中央,双眸紧闭,周身不见灵力奔腾,却有无形的道韵流转。他体内那混沌奇点所化的宇宙模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演化着。星辰诞生又湮灭,星河流转又枯竭,循环往复,而在这一切生灭景象的核心,一点微弱却坚韧的“光”正在逐渐凝聚。
那并非能量的光,也非法则的光,而是……意志的光。
是他在青天坪上,于自身轮回寂灭之道中,窥见的那一丝贯穿文明始终、超越个体生死的“人道”光辉。是众生在苦难中挣扎求存的呐喊,是在绝望里依然不灭的希望,是无数微末生命汇聚成的、足以撼动天地的磅礴伟力。
这“人道”之火,初时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朽”特性。它不依赖于灵气,不屈服于天道,源于心,发于情,凝于志。
“天道视万物为刍狗,以规则界定一切,冰冷而无情。”
“而我之道,当包容这天地间一切有情众生的意志,于轮回中见证其光辉,于寂灭中守护其存在。”
“此火,便名——【人间道火】!”
随着他心念的定立,那核心的一点意志之光骤然明亮!它不再仅仅是微光,而是化作了一簇跳动的、温暖的、却蕴含着改天换地决心的火焰!火焰呈混沌之色,其中却仿佛倒映着红尘万丈,悲欢离合。
这簇道火初成的刹那,密室内那混沌宇宙的虚影猛然扩张,竟短暂地穿透了密室禁制,在陨星原上空显化出一片覆盖百里的、混沌生灭的异象!异象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模糊的人影在祈祷、在抗争、在欢欣、在哭泣……一股磅礴、复杂、却充满生命力的意志威压,笼罩四野!
虽然异象只持续了数息便骤然收敛,但整个轮回殿,乃至外围一些隐秘的观察者,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截然不同于灵力或天道威严的、仿佛源自众生心念的力量!
“殿主他……又突破了?”赤狂挠着头,感受着那残留的、让他这妖族都感到心神悸动的气息,喃喃自语。
慕怜风眼中精光闪烁,他感受到的不是单纯的力量提升,而是一种“道”的质变!他隐隐觉得,林见素此刻所走之路,或许真的能开辟出一条抗衡乃至超越太上天道的途径!
苏挽月立于自己的洞府前,感受着那与她太阴清辉隐隐共鸣、却又截然不同的温暖道火,冰蓝眼眸中泛起涟漪。她知道,她的道侣,正在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上,坚定前行。
暗流涌动:黑山诡影
就在林见素初步凝练【人间道火】,引发天地异象的同时,远在数万里之外,三族交界处的法外之地——黑山妖市,一场暗流下的交锋,正在上演。
妖市依旧喧嚣,奇形怪状的各族修士穿梭于由巨大兽骨和奇异藤蔓构筑的店铺之间,交易着来历不明的法宝、禁忌的功法、乃至各种隐秘的消息。
一家名为“蜃楼”的酒楼雅间内,一名身着普通散修服饰、面容平凡无奇的中年修士,正与一名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低声交谈。
“消息确认了?那位苏仙子,自万古青天坪归来后,其九阴绝脉似乎真的得到了控制,甚至……有所转化?”黑袍下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中年修士,实则是轮回殿安插在此的暗线头目之一,代号“影牙”,表面不动声色:“阁下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苏仙子之事,乃我轮回殿机密,不便透露。”
黑袍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机密?很快就不会是了。我很好奇,若是外界知晓,那位清冷如月的苏仙子,其实身负足以颠覆正统修炼体系的诡异体质,且与那林见素的混沌之道相辅相成……会有多少势力,对他们这对道侣感兴趣呢?”
影牙眼神一厉,体内灵力暗涌:“阁下这是在威胁?”
“非也,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黑袍人悠然道,“况且,据我所知,贵殿主似乎还与那来历不明的‘机械造物’有所牵连?啧啧,混沌异数,太阴诡体,再加上域外邪魔……这罪名,可不小啊。”
影牙心中一震,对方不仅知道苏挽月体质之秘,竟连殿主与机械国度接触过的隐秘都知晓一二?!这绝非普通势力能探听到的!是赵家?七情谷?还是……他脑海中闪过百晓生提及的、那些打听苏仙子身体状况的“身份不明”者。
“阁下究竟是谁?意欲何为?”影牙沉声问道,手已按在了腰间的法器上。
黑袍人缓缓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三日后,妖市‘血战擂台’,我会安排一场好戏。若贵殿不想某些消息彻底传开,便让能主事的人来谈。记住,我要见的,不是你这等小角色。”
说完,黑袍人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桌上一枚刻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骨片。
影牙脸色难看,迅速收起骨片,起身离开。他必须立刻将此事上报!对方来者不善,且手段诡秘,直接针对殿主和苏仙子的核心秘密,其背后所图,恐怕极大!
他并未察觉,在他离开后不久,雅间的角落,空气微微扭曲,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指甲盖大小的银色金属蜘蛛,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复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将方才的一切对话与影像,都记录了下来。
【信息收录:目标‘影牙’确认。‘太阴圣体’情报价值确认。‘混沌载体’关联信息价值提升。‘血战擂台’事件介入……分析中……最优方案:引导冲突,观察‘轮回殿’应对模式,收集‘混沌’与‘太阴’实战数据。】
金属蜘蛛化作一道微光,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山雨欲来
轮回殿,寂灭殿。
林见素已从密室中走出,他气息愈发深沉,那簇初生的【人间道火】在他眼底深处静静燃烧。他听取了慕怜风关于黑山妖市突发情况的汇报,以及影牙传回的详细信息。
“针对我和挽月的体质散布谣言,甚至牵扯机械国度……这是要将我们置于整个紫玉星修行界的对立面。”林见素语气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受到那平静下蕴含的风暴。
“殿主,此事恐怕不止一方势力在推动。”慕怜风分析道,“赵家有可能,七情谷月无影或其背后月姬也有可能,甚至……不排除是机械国度在暗中挑拨,意图让我们陷入内斗,方便它们浑水摸鱼。”
苏挽月立于一旁,清冷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三日后血战擂台,我去。”
“不可!”慕怜风立刻反对,“对方明显设下陷阱,意在引我们核心人物现身,苏师妹你身份特殊,绝不可轻易涉险!”
林见素抬手,止住了他们的争论。他目光望向黑山妖市的方向,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他们想玩,那便陪他们玩玩。”林见素指尖,一缕混沌色的道火跳跃着,“不过,规则得由我们来定。”
他看向慕怜风:“通知赤狂和玄苦,让他们准备一下。另外,联系散修联盟的韩老魔,他不是一直想还堕神海的人情吗?机会来了。”
“殿主,您的意思是?”
“既然有人想把水搅浑,”林见素眼底道火升腾,“那我们就让这水,彻底沸腾起来!看看最后,淹死的会是谁。”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轮回殿,已准备在这风雨中,燃起自己的火焰。
(第四百零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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