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有时候会忍不住轻轻抚摸那个小“包包”,心里便涌起一股奇妙又柔软的感觉,那里是她和景衡血脉的延续。
早前的嗜睡劲儿总算过去了,人精神了不少,不再总是懒洋洋地想打瞌睡。
胃口也一直不错,除了依旧闻不得太过油腻腥膻的气味,寻常饭菜都能吃得香甜。
夜里和景衡在一起时,两人也越发默契。
景衡动作总是极尽轻柔小心,倍加呵护,那满满的珍视让春芽心里又暖又甜。
他们的感情,并未因孩子的到来而有丝毫褪色。
反而像是陈酿的美酒,愈发醇厚,始终浸泡在新婚蜜月般的甜蜜里。
公务和家事上,春芽也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自己那五百亩良田,全都采用了“玉米套种大豆”的模式租给了城外庄户。
她亲自去讲解过,这样种,豆子的根能产肥养地,能省下不少肥料,对地力好,长远看收成也更稳当。
她还告诉那些农户,若是家里劳力足,肥料也能跟得上,可以试着用“三种三收”的模式,多在田里抢出一季粮食来。
而那八百亩皇庄官田,本就是肥力充足,佃户经验丰富的地方,则已经大面积推广开了更精细的“三种三收”制。
至于景衡名下的那二百亩田产,他早就全权交给了春芽打理,春芽也一并租给了信得过的农户,统一管理。
转眼就到了三月十二。
这天天气格外好,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晒得人身上懒洋洋的。
风里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正是播种的好时节。
春芽看着这大好春光,当即决定:今天就在后院的实验田里,把土豆和红薯种下去!
种植前,春芽对着那几块小小的红薯和土豆,以及那两包珍贵的种子,可是费了一番心思。
她知道,像红薯和土豆这类海外传来的新鲜作物,直接播种种子可能不容易出芽,就算出了苗也可能长不好。
她仔细观察那几块红薯,表皮完好,没有腐烂的迹象。
“得先让它们发出芽来才好,”
春芽心想,“有了芽眼,种下去成活的机会就大得多。”
她让兰香找来几个浅口的瓦盆,里面铺上湿润的细沙。
然后将那两块红薯和三个小土豆,小心翼翼地半埋在湿沙里,放在厨房灶台附近一个温暖又不见强光的地方。
她叮嘱负责照看的红杏:“每天早晚记得用手指试试沙子,干了就稍微洒点水,保持湿润,但不能积水,仔细别让它们烂了。”
春芽将那两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心情凝重起来,如何让这些来之不易的种子成功发芽,是第一道难关。
无论是红薯还是土豆的真正种子,种皮都非常坚硬,并且表面有蜡质,这会严重阻碍水分和空气进入,导致种子休眠难以打破。
在现代,实验室通常会用浓硫酸进行短时间浸泡,腐蚀种皮,以达到“破眠”和消毒的效果。
“硫酸……强水……”春芽蹙着眉,在房间里踱步。
明朝哪里去弄浓度足够的硫酸?
即使有,也绝非她一个内宅夫人能轻易得到和安全操作的。
这个念头只能放弃。
她的目光落在厨房桌上那坛醋上。
醋里的醋酸,酸性远弱于硫酸,想达到类似效果,几乎不可能。
“必须用最强的酸!”春芽下定决心。
她唤来李忠,吩咐道:“去,帮我买酸味最浓、最醇的陈年老醋!颜色越深,味道越冲越好!”
李忠虽不明所以,还是跑去杂货铺买最酸的陈年老醋。
不久,李忠搬着两个小坛子回来了。
春芽挨个打开闻,甚至用手指蘸了点品尝。
最终选定了那坛酸味最刺鼻,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的陈醋。
她取来两个小陶碗,直接将浓醋倒入。
虽然浓醋的酸性远远无法与硫酸相比,对那坚硬的种皮能起到多大作用,实在是个未知数。
但这已经是她在当前条件下,能想到和做到,最接近“酸处理”的方法了。
她将那些黑扁的红薯种子和土豆种子分别投入两个碗中。
深色的种子在浓醋中沉底,表面瞬间附着细小的气泡。
“种子啊种子,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春芽心中默念。
她估算着时间,浸泡了大约半个时辰(一小时),不敢太久,怕醋酸反而损伤了种子的活力。
随后,她小心将种子捞出,用清水反复漂洗干净,洗去残留的醋液。
接下来,她采用了更可靠、也更费心力的方法,物理破皮+恒温催芽。
她找来一小块最细密的砂纸,像做精细手工一样,用砂纸非常轻微地摩擦每一颗种子的表面。
她的动作轻柔,极其小心,生怕磨得过重伤了胚芽。
春芽极其小心打磨,只是希望能将那层光滑的蜡质磨毛糙一些,创造一些微小的裂缝,帮助水分渗透。
做完这一步,她才用温水浸湿了干净的新棉布,将这两批经过“浓醋浸泡”和“轻微摩擦”处理的种子分别包好。
外边又包裹几层厚棉布,小心贴身放在自己胸口最温暖的地方。
人的体温恒定,这是我能提供的最稳定可靠的‘温床’。
等待种子和块茎发芽的这几天,春芽也没闲着。
她指挥着李忠、李才、李德三个得力的男仆,在后院那片早已规划好的实验田里忙活起来。
李忠几人应声而动,挥着锄头,干得热火朝天。
几天后,她打开棉布包时,惊喜地发现,竟然有超过一半的种子都冒出了细小的、白色的根尖!
“成功了!它们醒了!”
春芽几乎要喜极而泣。
这微弱却充满生机的白色,是对她所有努力的最好回报。
而那几块埋在湿沙里的红薯和土豆,顶端也隐隐透出了嫩嫩的黄绿色的小芽点!
春芽欣喜不已,立刻决定下种。
春芽在精心整理好的土地上,指挥李忠他们划出了两块方正正的地。
一块用来种土豆,一块用来种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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