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疏勒绿洲的喧嚣与生机,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个世界。无垠的沙海在眼前铺陈开来,连绵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金色波涛,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与昏黄的天空相接。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题,连风都仿佛带着干涸的叹息。
这就是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旧时代的生命禁区,在法则溶解后,更添了几分诡异与未知。
“根据巴图尔的说法,以及星图校准,我们需要向西北方向穿越这片沙海。”林凡展开星图龟甲,感受着其中微弱的指引,“那伙先我们一步的人,还有可能出现的‘海市蜃楼’,都指向这个方向。”
队伍踏上了松软的沙地,每一步都深深陷入,行进速度大减。灼热的白日与冰冷的夜晚形成极端对比,稀薄的空气和无处不在的沙尘考验着每个人的耐力。更麻烦的是,沙海中的能量乱流更加隐蔽和诡异,时而会产生局部的重力异常或空间扭曲,必须时刻依靠林凡的感知和王浩的量天尺来规避。
行进了两日,除了几只适应了环境的、如同移动石块般的变异沙蝎外,并未遇到传说中的“沙民”。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却随着深入而不断增强。
第三日正午,烈日将沙海烤得滚烫,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就在众人疲惫不堪时,前方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一望无际的沙丘之间,赫然出现了一片连绵的、亭台楼阁的虚影!朱墙碧瓦,飞檐斗拱,掩映在朦胧的水汽与缭绕的云雾之中,宛如传说中的仙境!甚至能隐约听到丝竹管弦之声,闻到奇异的芬芳。
“海市蜃楼!”赵铁山惊叹,“不对……这感觉……太真实了!”
那幻影并非固定不动,而是在缓缓流转,仿佛一座真实的、漂浮在沙海之上的天空之城。
林凡眼中卦象急速流转,眉头紧锁:“不是单纯的光学幻影!其中有能量核心,有阵法运转的痕迹!这更像是一个……依托于现实某处遗迹,被强大能量投射放大形成的‘幻阵’!”
他感觉到,那幻阵深处,有一股与他手中星图龟甲,甚至与识海中封存的星核数据隐隐共鸣的气息!
“昆仑的线索,可能就在里面!”林凡沉声道,“但这幻阵……充满了诱惑与危险。”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幻影仙宫中,突然传出了缥缈的仙音,隐约可见仙女起舞的身影,更有诱人的灵果仙酿的香气弥漫开来,直透心脾。队伍中几名意志稍弱的勘探队员,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不由自主地向着幻影迈步。
“醒来!”雷烈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将那几人震醒。他们回过神来,惊出一身冷汗。
“好厉害的迷魂之力!”张震紧守心神,庚金战意自主激发,斩断无形的诱惑。
“林先生,我们进去吗?”叶灵均问道,她手中的离火短杖在这里似乎也受到某种压制,光芒内敛。
林凡仔细观察着幻阵的气机流转。在他眼中,那美轮美奂的仙宫表象之下,是无数交织、扭曲的卦象能量流,暗藏杀机。但其核心处,确实有一点稳定的、与星图指引相符的“真”之气息。
“阵眼就在其中。必须进去,但需谨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这幻阵考验的,是心志。”林凡做出了决断,“跟紧我,按照我的脚步走,一步都不能错!”
他当先迈步,走向那看似虚无缥缈的仙宫幻影。当他的脚步踏入幻阵范围的瞬间,周围的景象陡然剧变!
不再是炎热的沙海,而是变成了鸟语花香、仙气缭绕的琼楼玉宇!珍禽异兽漫步其间,美貌的仙子端着琼浆玉液含笑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修为增长的浓郁灵气!
“固守本心!一切都是幻象!”林凡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脑海,他脚下步伐玄奥,并非直线,而是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律,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时而绕行。
众人紧咬牙关,努力忽略耳边诱人的仙音和眼前唾手可得的“机缘”,死死盯着林凡的背影,踏着他的脚印前行。
然而,幻阵的变化层出不穷。刚刚还是仙境,下一刻就可能变成修罗地狱,厉鬼哭嚎,魔影重重;时而又是令人沉醉的温柔乡,至亲之人含笑招手;时而是无边无际的迷宫,让人心生绝望……
每一样幻象都直指人心弱点,考验着每个人的意志。就连雷烈这般心志如铁之辈,在面对幻象中牺牲战友的呼唤时,也险些心神失守。叶灵均更是看到了末日降临前与家人团聚的景象,泪水模糊了双眼,几乎要停下脚步。
全靠林凡不时以蕴含易道清心的声音喝醒,以及众人之间相互扶持、提醒,才勉强没有掉队。
林凡自己承受的压力最大。他不仅要抵抗幻象,还要分心推演阵法生路,引导众人。识海深处,那些星籁数据似乎也受到了幻阵能量的刺激,隐隐有躁动的迹象。
不知在幻阵中行进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漫长的一生。就在众人心神疲惫达到顶点时,前方的景象再次一变。
所有的仙宫魔域尽数消失,他们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由白玉铺就的圆形广场中央。广场周围,矗立着十二根雕刻着龙凤星辰图案的巨柱,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广场尽头,是一座简朴的青铜大殿,殿门紧闭。
幻阵,通过了!
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剧烈喘息,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我们……我们过来了?”赵铁山声音颤抖,不敢相信。
林凡也消耗巨大,脸色苍白,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座青铜大殿。星图龟甲的感应在这里达到了最强,识海中的星籁也传递出清晰的共鸣波动。
“线索,就在殿内。”
众人稍作调息,恢复了些许力气,走向那座青铜大殿。殿门沉重,上面刻满了古老的云纹和星图。林凡尝试推动,殿门纹丝不动。
他仔细观察门上的纹路,发现其布局暗合周天星斗,并且与手中的星图龟甲隐隐对应。
“需要钥匙……或者说,正确的‘星序’。”林凡沉吟片刻,将星图龟甲按在殿门中央一个凹陷处。
龟甲上的星点骤然亮起,与殿门上的星图相互呼应!林凡凝神静气,以神识引导龟甲中的星力,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依次点亮殿门上的关键星位。
当最后一个星位被点亮,殿门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缓缓向内开启。
一股尘封了万古的、混合着书香、铜锈和某种清冷能量的气息,从殿内涌出。
大殿内部并不昏暗,穹顶之上镶嵌着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殿内空旷,唯有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青铜浑天仪,其复杂精密的程度,远超旧时代的任何观测仪器。而在浑天仪下方,摆放着一个蒲团,蒲团上,有一具盘膝而坐的……玉质骷髅!
骷髅身披早已风化的星辰道袍,骨质温润如玉,手中还捧着一卷非帛非纸、闪烁着星辉的卷轴。
最令人震惊的是,在骷髅旁边,还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那是一个穿着现代探险服、面容依稀可见冷峻的女子尸体,她手中紧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闪烁着能量光芒的短刃,胸口有一个焦黑的、仿佛被某种能量贯穿的伤口。
“是巴图尔说的那个女人!”赵铁山低呼。
先他们一步寻找昆仑的人,竟然死在了这里!
林凡的目光则完全被那玉质骷髅和它手中的星辉卷轴所吸引。他感受到,那卷轴中蕴含的气息,与星核数据库,与他所追寻的易道,同出一源!
而就在这时,那具玉质骷髅空洞的眼窝中,骤然亮起了两点星火般的幽光!
一个苍老而浩瀚的精神意念,在大殿中回荡起来:
“后来者……能过‘周天星幻阵’,持河洛星图而至……可见与星宫有缘……然,时机未至,‘门’不可开……取《星枢秘要》去罢……速离此地……‘他们’……要来了……”
话音未落,那玉质骷髅连同手中的星辉卷轴,一起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原地,只留下一卷实物卷轴,飘落在地。而那具现代女子的尸体,也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迅速风化,化为尘埃。
与此同时,大殿之外,原本平静的幻阵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一股充满恶意与混乱的强大气息,正从远方急速逼近!
归墟教?还是……别的什么?
林凡来不及细想,一把抄起地上的《星枢秘要》,厉声道:“快走!”
新的线索到手,但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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