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灯火辉煌。盛紘亲自安排任长卿沐浴更衣(换上府中干净但普通的布袍),随后引至花厅。盛老太太已端坐其上,王若弗陪侍在侧。任长卿恭敬拜见。
盛老太太言辞恳切,目光如炬:“小哥儿,你救了我家华兰,老婆子感激不尽!这份恩情,盛家记下了!”
盛紘适时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长卿啊(他已自然地换了更亲近的称呼),你救了小女,此恩如山。老夫思来想去,寻常金银酬谢,不足以表我盛家心意,更是轻慢了你的高义。”
他顿了顿,观察着任长卿的反应,缓缓道:“老夫观你谈吐不俗,又是读书种子,志在功名。如今距明年院试不过数月。你孤身在外,既要寻清净地读书,又要为廪保、资斧烦忧…不若这样,” 盛紘抛出了精心设计的方案,“你便在府中安心住下。西跨院有清静厢房,一应饮食起居自有府中照料,笔墨纸砚亦不会短缺。老夫为你寻扬州最好的廪生作保,保你明年院试无后顾之忧!你只管焚膏继晷,一心向学!待你金榜题名,便是对我盛家最好的报答!如此安排,你看如何?”
这番话,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高举报恩大旗:强调盛家重情重义,绝非薄情寡恩。
精准抓住需求:提供最核心的科考支持(清净环境、廪保),这是寒门士子最渴求的。
淡化控制意图:将“监视”包装成“提供优渥读书条件”和“长辈提携后进”。
设定“合理”期限:以“院试高中”为节点,暗示此事了结。
王若弗在一旁连连点头:“对对!官人说的是!长卿小哥,你就安心住下!把这里当自己家!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她此刻满心都是对女儿的担忧和对任长卿的感激,只觉得丈夫的安排体贴周到至极。
盛老太太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过盛紘,又看了看任长卿,最终缓缓点头:“紘儿安排得妥当。小哥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府中清静,正适合你读书。老婆子也盼着你早日高中,光耀门楣。” 老太太人老成精,岂会不知儿子更深层的用意?但她更清楚,这是保全华兰和盛家名声的最优解,甚至是唯一解。她默许了。
任长卿心中雪亮。盛紘的“盛情”,是裹着蜜糖的枷锁。他听出了那“安心住下”背后的潜台词:在尘埃落定(华兰顺利出嫁)之前,你哪里也别想去,什么也别说。所谓的“清净”,就是变相的软禁。所谓的“照料”,就是严密的监控。
(好一个滴水不漏的盛通判!)任长卿暗叹。(利用报恩的名头,把我这个‘风险源’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既全了名声,又消除了隐患。高!实在是高!)
然而,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感激和一丝受宠若惊的惶恐,立刻起身,对着盛紘和老太太深深一揖,语气无比诚挚:
“大人!老夫人!如此厚待,长卿…长卿愧不敢当!大人为学生思虑周全至此,恩同再造!学生唯有悬梁刺股,刻苦攻读,以期来日院试得中,方不负大人、老夫人厚恩于万一!一切谨遵大人安排!” 他姿态放得极低,将“感激涕零”演绎得淋漓尽致。他知道,此刻没有拒绝的余地,不如顺水推舟,将这“牢笼”暂时当作跳板。
盛紘对他的识趣和“感恩”姿态非常满意,脸上露出真切的微笑:“好!好!如此甚好!东荣!” 他唤来心腹管事,“带长卿去西跨院厢房安顿,一应所需,务必周全!”
当任长卿踏入那间清冷的厢房,管事东荣指着书架上那十几本带着岁月痕迹的书册,郑重说道:“郎君,主君知晓郎君志在院试,特意命小的将这些书送来。此乃主君当年寒窗苦读、手不释卷之书,其中不少册页空白处,留有主君亲笔写下的心得批注、疑难解析。主君言道,借予郎君研读,盼郎君潜心学问,一举高中,也算是…全了这段缘分。”
任长卿的目光落在那泛黄的纸页和熟悉的墨迹上,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一位已登科进士、现任通判的私人读书笔记和科考心得!
这在这个知识垄断、家学传承至上的时代,其价值远非金银可比!这是真正的“家学秘藏”,是通往科举成功之路的捷径地图!是盛紘压箱底的宝贝!盛紘竟然将此物借给他?!
巨大的震惊之后,是更深的寒意。这份“厚礼”,太重了!它代表着盛紘对他“投资”的力度,也意味着捆绑的绳索勒得更紧了。这不仅仅是“报恩”和“控制风险”,更是一种深层次的绑定和期许——我盛家在你微末时倾力助你,他日你若腾达,又当如何?
盛紘此举,可谓恩威并施,将“情”、“理”、“利”、“势”运用到了极致!既用优渥的条件和珍贵的资源安抚、笼络住任长卿,又用这份无法拒绝的“厚恩”将他更深地绑在盛家的船上,同时,也断绝了任长卿未来可能“忘恩负义”或“泄露秘密”的退路——你受了如此大恩,若还做出有损盛家之事,天下读书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你!
任长卿对着盛紘书房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无比的郑重:
“长卿…谢大人厚赐!此恩此情,重于泰山!长卿定当穷尽心力,钻研学问,不负大人所托!院试之前,长卿自当谨守本分,安心在此读书,绝不踏出此院半步,亦绝不与外人道及府中之事分毫!” 他主动说出了盛紘最想听的承诺,将“软禁”说成了“安心读书”,将“保密”说成了“谨守本分”。
东荣满意地点点头:“郎君言重了。主君是真心爱惜人才。郎君安心住下便是。” 说完,恭敬退下,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门关闭的轻响,如同落锁的声音。任长卿独自站在清冷的房间中央,望着书架上的“厚礼”,感受着门外隐约存在的守卫气息。
他知道,自己踏入的不仅是盛府的西跨院,更是一个以“报恩”为名、以“清誉”为锁精心编织的樊笼。而破局的关键,就在那即将到来的院试之上。唯有金榜题名,掌握一定的身份和话语权,他才能真正拥有摆脱这无形枷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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