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峰与青岚宗其他主峰风格迥异。此峰不见葱郁林木,反而遍布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立柱、玉石阵盘,以及无数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的符文光球。空气中弥漫着灵能流转的嗡鸣与细微的空间波动,整座山峰仿佛就是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活体阵法。
云初按落遁光,落在千机峰半山腰一处由无数齿轮和链条构成的巨大平台前。平台后方,是一座风格粗犷、仿佛由无数废弃法器拼接而成的金属大殿,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歪歪扭扭、写着“万阵阁”三个大字的牌匾。
还未靠近,一股混杂着金属锈蚀、灵胶、以及某种奇异能量液体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云初整理了一下衣袍,正准备上前通报,一个声音冷不丁地从旁边一个半人高的金属傀儡中传出,那傀儡眼睛闪烁着红光,发出僵硬的语调:“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可有预约?”
云初微微一惊,旋即镇定下来,拱手道:“弟子云初,厚土峰新晋核心弟子,特来求见穆星河长老,有阵法疑难请教。”她并未直接提及墟界石碑,以免过于突兀。
金属傀儡眼中的红光闪烁了几下,似乎在核对信息,片刻后道:“身份确认。穆长老正在‘观星台’调试新阵,言明今日不见外客。你且回吧。”
云初心中微沉,正思索如何应对,忽然心念一动,从储物袋中取出那面得自承天秘府的残破星空古路图(她已将其内容复制到玉简,原件一直随身珍藏),将其展开一角,那浩瀚神秘的星图与古老坐标气息顿时流露出来。
“还请通禀,弟子偶得一上古星图残卷,内蕴玄机,百思不得其解,特来请穆长老品鉴。”她将星图气息刻意引导向金属傀儡。
那金属傀儡猛地一震,红光急剧闪烁,似乎内部的传讯法阵被强烈触动。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恢复正常,语气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急促?
“上古星图?你且在此等候!”话音未落,傀儡胸口射出一道光芒,在云初面前形成一道光门,“通过此门,可直接抵达观星台。切记,勿要乱碰任何东西!”
云初心中一喜,道谢后,毫不犹豫地踏入光门。
短暂的传送感后,她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顶端。此地便是观星台,四周并无墙壁,只有一圈闪烁着繁复符文的栏杆,头顶是浩瀚星空(虽是大白天,但此地似乎被阵法模拟出了夜空景象),脚下是流动的云雾和微缩的山川地貌幻影。
一个头发乱如鸟巢、穿着沾满油污和符文印记的宽大袍服的老者,正背对着她,趴在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晶莹线条构成的复杂立体阵图前,手指飞快地点动着,口中念念有词,对云初的到来恍若未觉。
那立体阵图缓缓旋转,无数光点在其中生灭,仿佛将一片微缩的星空囊括其中,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复杂波动。云初只是看了一眼,便觉神识微微刺痛,连忙移开目光,心中震撼于这阵图的精妙与宏大。
她不敢打扰,静静立于一旁,目光却被观星台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吸引。那里随意地堆放着一堆破损的阵盘、法器碎片,其中几块碎片的材质和上面残留的符文气息,竟与她手中的墟界石碑碎片和破损传送阵盘隐隐相似!
就在这时,那老者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叫道:“成了!哈哈!老子就知道,第三万七千二百一十四次推演,定能补全这‘小周天星斗阵’的缺漏!”
他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油污却精神矍铄的脸,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直接忽略了云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中尚未完全收起的星空古路图。
“小丫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快!拿给老夫看看!”穆星河长老一个箭步冲过来,速度之快,完全不像个沉迷研究的老者。
云初依言将古路图双手奉上。
穆星河一把夺过,如同饿狼见到美食,眼睛几乎要贴到图上去,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那些星路轨迹和古老坐标,口中发出无意识的惊叹:“妙!妙啊!这星轨走向……这空间锚点……绝非我界之物!这是……这是跨域星图!真正的、指向未知大世界的星图!”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云初:“小丫头,这图你从何得来?!”
云初早已想好说辞,恭敬道:“回穆长老,此图是弟子在一次秘境探险中,于一上古遗迹所得,可惜残破不全,许多地方难以解读。”
“秘境?上古遗迹?”穆星河眼中精光一闪,并未深究来源,而是急切地问道:“你可还有与此图相关的其他东西?任何带有特殊空间波动的碎片、符文,哪怕只有一丝关联!”
云初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她先是取出那块从厚土峰后山得到的破损传送阵盘。
穆星河接过,只是扫了一眼,便撇撇嘴:“垃圾!勉强沾了点上古空间阵法的边,手法粗劣不堪,核心的‘虚空晶石’都快碎成渣了,毫无价值!”随手就丢在一边。
云初并不气馁,深吸一口气,取出了那块黑色的墟界石碑碎片。
当石碑碎片出现的刹那,穆星河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了原地!他脸上的狂放与不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凝重与……狂热!
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从云初手中接过石碑碎片,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世间最珍贵的瑰宝。
他的手指细细摩挲着那些扭曲的“墟界文字”,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喃喃自语:“是它……真的是它!‘虚空道纹’!并非刻画,而是天生地养,蕴含着一丝本源虚空道则的‘界碑石’碎片!”
他猛地看向云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小丫头!不,云初是吧?你可知这是何物?”
云初如实回答:“弟子查阅典籍,怀疑可能与‘墟界’文明有关。”
“墟界?哼,那些故纸堆里的名字岂能道尽此物玄妙!”穆星河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此乃‘定界石’碎片!是用于稳定超大型、超远距离空间通道或者……构建‘世界之门’的基石!其上的纹路,乃是虚空道则的自然显化,蕴含着一个世界坐标,或者说,一条被固化下来的安全星路!”
他指着星空古路图上那个因废弃阵盘而微微亮起的节点,又指向石碑碎片:“你看!这碎片上的道纹波动,与你星图上这个节点的空间韵律,至少有七成相似!它们指向的,很可能是同一个目的地!你这星图,加上这块碎片,价值无可估量!”
云初心中剧震,世界之门?固化星路?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穆长老,那这上面的文字……”云初指向那些墟界文字。
“文字?不不不!”穆星河摇头,“这不是文字,这是‘道痕’!是虚空道则的具现化!无法用寻常语言解读,只能通过神识,去感悟,去共鸣!非对空间之道有极深感悟者,连感知都做不到!你竟能觉得它不凡,看来你在空间之道上,也有些天赋异禀。”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云初,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小丫头,有没有兴趣跟老夫学习阵法?尤其是空间阵法!你若能悟透这定界石碎片上的道痕,哪怕只是皮毛,未来在阵道一途,前途不可限量!你这星图,老夫也可帮你推演补全!”
云初心中大喜,她来此本就是为了寻求解读和帮助,若能得穆星河这位阵痴长老指点,无疑是天大的机缘。她立刻躬身行礼:“弟子愿意!多谢穆长老垂青!”
“好!好!”穆星河哈哈大笑,十分畅快,“那便说定了!从明日起,你每日抽两个时辰来我这万阵阁!老夫先教你最基础的《万阵枢要》,等你入了门,再带你一起研究这定界石和星图!”
他宝贝似的捧着那块石碑碎片和星空古路图,对云初挥挥手:“今日你先回去准备!老夫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两件宝贝!对了,门口拿傀儡会给你通行玉符,以后可自行上来。”
云初强压激动,再次行礼后,通过光门离开了观星台。
返回厚土峰的路上,云初心潮澎湃。此次千机峰之行,收获远超预期。不仅确认了石碑碎片的惊天来历,得到了阵痴长老的青睐,更为她补全星图、探寻域外之路,找到了最强大的助力。
她知道,跟随穆长老学习阵法,必将耗费大量时间精力,但这对于她未来探索万妖山脉深处、乃至踏上星空古路,都至关重要。
修炼、丹道、阵道……她的道途,正变得越来越宽广,也越来越清晰。站在厚土峰洞府前,望着满天星辰,云初的眼中,闪烁着与星辰同样明亮的光芒。
新的挑战与机遇,已然来临。而她,已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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