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市场的喧闹并未因贾仕仁一行的狼狈离去而彻底平息,反而因张三丰那神秘莫测的出手,吸引了更多好奇与探究的目光。然而,张三丰却仿若未觉,依旧气定神闲地带着方晓在市场中漫步,偶尔在一些售卖旧书、残碑拓片的摊前驻足片刻。
何影姿小心翼翼地收好家传古籍,心中对这位出手相助的青衫先生充满了感激,但长期独立生活养成的警惕,让她并未立刻上前攀谈,只是默默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约莫一炷香后,当张三丰师徒逛至市场出口附近,准备离去时,一阵引擎的咆哮声由远及近。只见几辆豪车蛮横地停在市场口,车门打开,之前灰溜溜逃走的贾仕仁赫然在列,他身边还多了一位穿着唐装、手持罗盘、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神色倨傲。此外,还有七八个穿着统一黑色劲装的壮汉,明显是比之前那两个保镖更专业的打手。
“就是他们!刘大师,就是那穿青衫的家伙,邪门得很!”贾仕仁指着张三丰,咬牙切齿地对那唐装老者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一丝找回场子的急切。他显然不甘心受辱,匆忙搬来了救兵,这位刘大师是他父亲重金聘请的风水顾问,在南充本地颇有些名气,据说精通相术、堪舆,还能驱邪避煞。
那刘大师眯着眼睛,打量着张三丰,见他气息平常(以他的层次自然看不透),衣着也只是普通青衫,不由轻视了几分,捋着山羊胡,故作高深道:“贾少莫慌,待老夫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此地撒野。”他迈着方步上前,挡在张三丰面前,罗盘一横:“这位朋友,贫道刘一卦,在此地也算有几分薄面。你方才施展妖法,惊扰贾少,伤其护卫,此事,需得给个交代!”
他上来就先扣一顶“妖法”的帽子,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周围的人群见这阵势,纷纷退开,却又舍不得离开,围成了一个圈子,议论纷纷。
“是贾家那个纨绔,把他家的风水先生请来了!”
“刘一卦?听说挺厉害的,看风水很准。”
“这下那对师徒麻烦了,贾家在南充可是地头蛇啊!”
何影姿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心又提了起来,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面对刘一卦的质问和贾仕仁一行人凶神恶煞的包围,张三丰神色依旧淡然,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方晓则站在师父身侧,虽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对师父的绝对信任。
“妖法?”张三丰轻轻摇头,目光掠过刘一卦,直接落在贾仕仁脸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力量,“阁下印堂晦暗,山根(鼻梁根部)青筋隐现,此乃肝肾阴虚,相火妄动之兆。是否近来常感腰膝酸软,夜间盗汗,且耳鸣如蝉?”
贾仕仁原本嚣张的表情瞬间僵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他最近确实被这些症状困扰,看了不少医生,效果都不明显,正心烦意乱。
张三丰不答,继续道:“观你步履虚浮,气息短促,舌苔虽未见,但想必厚腻微黄。此乃长期沉溺酒色,作息无度,加之祖宅风水‘水破天心’,加剧了体内阴阳失衡所致。若不及早调理,固本培元,不出三年,恐有中风瘫痪之虞。”
这番话一出,贾仕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张三丰所说的症状,与他分毫不差!甚至连“水破天心”这个词,他好像听刘大师提过他家里风水有点问题,但具体是什么,刘大师一直语焉不详!难道……这家伙说的是真的?三年…中风瘫痪?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周围人群顿时哗然!
“真的假的?贾少真有隐疾?”
“说得头头是道啊,连风水都扯上了!”
“看他样子不像瞎说,贾少脸都白了!”
刘一卦见张三丰不理他,反而直接点破贾仕仁的隐疾,甚至提到了贾家风水,这等于是在打他的脸!他顿时恼羞成怒,喝道:“胡说八道!贾少身体康健,岂容你在此危言耸听!贾家祖宅风水乃我亲自布置,藏风聚气,乃是上佳格局,何来‘水破天心’之说!”
张三丰这才将目光转向刘一卦,眼神平淡,却让刘一卦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你?”张三丰微微摇头,“阁下自身‘华盖’穴(位于胸骨上窝)气息晦涩,想必常年为人堪舆,接触阴煞之地,却不得其法化解,已损及自身肺金。是否每逢阴雨天气,便感胸闷气短,咳嗽不止?且你眉宇间‘田宅宫’(眉眼之间)暗沉,自身家宅不宁,子女缘薄,恐有离散之象。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为人指点吉凶?”
“你……你血口喷人!”刘一卦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脸色剧变,指着张三丰的手指都在颤抖。因为张三丰说的,全中!他确实有老慢支,一到雨天就难受,而且他儿子前年因为跟他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至今未归,是他心中最大的痛!此人竟能一眼看穿?!
周围的人群再次炸锅!
“刘大师他……?”
“连刘大师的老底都掀了?这也太神了!”
“我的天,这青衫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张三丰不再看面如死灰的刘一卦,再次面向已经六神无主的贾仕仁,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锤,敲在贾仕仁心上:
“至于你贾家祖宅,是否位于城西,背靠一矮山,门前曾有一池塘,近年被填平改建了喷泉?”
贾仕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点头:“是…是的…”这事不少本地人都知道。
“山为靠,水为财。原本池塘聚气,虽格局寻常,却也安稳。你父填塘建泉,看似灵动,实则犯了风水大忌。”张三丰缓缓道,“活水喷泉,动态不安,尤其位于宅前明堂,如同‘水破天心’,不仅难以聚财,反会搅乱家中气运,导致家人心浮气躁,行事乖张,身体每况愈下。你父近来是否也常感头晕目眩,企业项目屡生波折?”
贾仕仁已经彻底懵了,冷汗涔涔而下。他父亲最近确实脾气暴躁,公司好几个谈好的合作都莫名其妙黄了,身体也查出了高血压……这一切,竟然都和风水有关?而且都被这个神秘人说中了!
“不…不可能…刘大师,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贾仕仁猛地抓住刘一卦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刘一卦此刻已是心神大乱,面对贾仕仁的质问,又感受到周围无数道怀疑、鄙夷的目光,他支支吾吾,面红耳赤,哪里还有半点大师风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三丰最后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贾仕仁,淡淡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福地福人居。若想化解,一则清心寡欲,寻良医调养身体;二则,拆了那败运的喷泉,恢复旧观,或可稍缓其势。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方晓,从容地穿过那些面面相觑、不敢阻拦的黑衣壮汉,向着市场外走去。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贾仕仁呆立原地,脑中反复回响着“中风瘫痪”、“项目波折”、“拆喷泉”等字眼,再看旁边已然信誉扫地的刘一卦,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顾不上面子,尖叫一声:“快!快送我回家!去找我爸!” 在一众手下手忙脚乱的簇拥下,仓皇钻回车里,引擎咆哮着离去,比来时更加狼狈。
一场风波,就此消弭于无形。没有拳脚相加,没有劲气纵横,只有轻描淡写的几句诊断与点评,便让嚣张的纨绔丑态百出,让所谓的大师原形毕露,兵不血刃,却更具震撼力。
“师父,您太厉害了!”方晓跟在身后,满脸崇拜,“这就是玄门的医相之术吗?简直杀人诛心啊!”
张三丰淡然一笑:“小道尔。洞悉本质,直指要害,有时比武力更有效。你要记住,力量并非只有一种形式。”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怯怯却又坚定的声音:“先…先生,请留步!”
师徒二人回头,只见何影姿小跑着追了上来,因为跑得急,脸颊微微泛红,额角见汗。她跑到近前,停下脚步,再次深深鞠躬,比之前那次更加郑重:“多谢先生再次为我解围!还…还有,先生方才的神通,令人敬佩!”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之前的戒备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感激与一丝难以掩饰的崇拜。这位先生不仅身手不凡(她以为拂退保镖是武功),更拥有如此神鬼莫测的医相之术,谈笑间便将不可一世的贾少和刘大师驳得体无完肤,这等风采,她只在那些传奇话本中听说过。
“何姑娘不必多礼,路见不平而已。”张三丰温和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那丝微弱的文华之气上停留了一瞬,似是无意地问道,“观姑娘气质,似与文墨有缘,可是家学渊源?”
何影姿见这位神通广大的先生主动问起,心中微暖,也不再隐瞒,轻声回道:“先生慧眼。我家住顺庆金台镇,祖上……祖上是以制笔为生的。”她提到金台镇和制笔时,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只是如今……这门手艺知道的人少了,家里也……我叫何影姿,父母是地道的金台人,家里还有个姐姐和姐夫在外地打工。我……我暂时没读书了,想着卖点家里的旧物,补贴家用,也……也锻炼一下自己。”
她简单交代了自己的背景,言语中透着生活的艰辛与一份不甘平凡的倔强。
张三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金台镇,蒙恬制笔技艺的传承地,百年毛笔之乡。此女身上的文华之气,想必是常年浸润在制笔环境中,又与那些承载着家族记忆的古籍相伴,自然而生。这是一颗被尘埃暂时遮掩的明珠。
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安慰或鼓励的话,只是道:“金台毛笔,匠心独运,乃文人雅士之器。何姑娘身处其中,自有清气滋养。坚守本心,自有云开月明之时。”
说完,他对何影姿微微颔首,便与方晓转身离去,身影渐渐融入街道的人流之中。
何影姿站在原地,回味着那位先生最后的话语——“坚守本心,自有云开月明之时”。这话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驱散了她心中些许的迷茫与阴霾。她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方向,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布包,里面是她的家传古籍,还有一支她随身携带、准备找机会售卖的祖传狼毫笔。或许,她的未来,并不只有摆摊这一条路?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萌芽。
而离开的张三丰,神识中那丝来自川北的机缘牵引,在接触了何影姿之后,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隐隐与那“文华之气”及“金台制笔”的传承产生了微妙的共鸣。这果城之水,看来比想象中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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