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明摔门而去后，办公室重新陷入寂静，但空气中的紧张感并未消散，反而因为麦伦资本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而更加凝滞。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李国明和他背后的人，绝不会给我太多时间。
通讯频道里，秦叔的声音率先响起，沉稳依旧，却带着一丝行动的果决：“旧机房仓库的位置和安保情况我已经摸清了。今晚值班的保安队长是我的人，阿强已经交代好了，可靠。凌晨两点，监控会有十分钟的例行调试间隙，那是机会。天铭，你需要制造一个我不在场的证明。”
“明白。”我立刻领会，“我会在两点左右，以咨询紧急法律问题为由，和晓洁进行一场长时间的公开视频会议，并‘无意’中让秘书看到。秦叔您呢？”
“我会‘身体不适’，提前离开集团，回武馆‘休息’。”秦叔的计划简洁明了，“然后从武馆的暗道离开，绕回集团地下车库。赵虎会在那里接应我，并提供必要的……工具。”所谓的工具，自然是开锁、屏蔽器等特种装备。张龙则继续留在明处，配合我吸引视线。
“猴子，”我转向技术核心，“硬盘型号和具体位置确定了吗？读取需要什么特殊设备？”
“查到了！型号是Ibm的旧式ScSI硬盘，一堆！堆在仓库最里面的几个废机箱里！”猴子的声音带着兴奋和紧张，“读取需要专门的ScSI转USb接口转换器，还要支持那种老式接口的！这玩意儿现在可不好找！”
“秦叔，能搞定吗？”我问。
“三士武馆以前帮一些老企业做过数据恢复，库房里应该还有这种老古董转换器，我让阿强立刻去找出来。”秦叔答道，“问题不大。”
“好！一旦拿到硬盘，猴子，你那边立刻远程进行数据恢复和扫描，优先查找文件名或路径中包含‘Fortress’（堡垒）、‘Jm’、‘GZ’以及相关日期编码的文件！”我下达指令，“晓洁，你实时辅助猴子，用我们之前分析的父亲可能使用的符号系统，尝试解读任何找到的非标准文件。”
“明白！”叶晓洁和猴子异口同声。
计划已定，剩下的就是等待和执行。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分钟都格外难熬。我强迫自己处理了一些积压的文件，签了几份无关紧要的支出申请，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那座藏着可能决定命运数据的“堡垒”废墟。
夜色渐深，集团大楼里的人员逐渐稀少。我透过百叶窗看向楼下，街灯在雨水中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光斑，整个城市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唯有阴谋还在暗处涌动。
凌晨一点五十分。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内部电话，用略显焦躁的语气对秘书说：“小刘，帮我立刻接通叶晓洁律师的视频电话，有非常紧急的法律问题需要咨询！对，现在！很急！”
几分钟后，我和叶晓洁的视频通话界面出现在主屏幕上，我们刻意提高了些音量，讨论着一些听起来严重实则无关痛痒的合同条款问题。秘书小刘果然“恰好”送文件进来，看到了这一幕，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障眼法完成。
加密频道里，秦叔的声音低沉传来：“已离馆，就位。”
时间指向凌晨两点整。
频道里只剩下细微的电流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想象着秦叔和赵虎如同暗夜幽灵般潜入地下二层，避开或许存在的额外监控点，打开那扇尘封已久的仓库大门……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几分钟后，一阵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和搬动重物的声音透过秦叔那边隐藏的麦克风传来。
“……找到目标机箱了……硬盘数量很多……正在按型号筛选……”秦叔的声音压得极低，伴随着轻微的喘息。
“型号是Ibm Ulxxx ScSI，标签上有SN码，开头一般是06……”猴子在频道里远程指导。
“……发现三块符合的……正在拆卸……”
又是一阵细碎的声响。
“……硬盘已到手。正在撤离。”秦叔的声音干脆利落。
成功了！第一阶段顺利完成！
我和叶晓洁在视频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如释重负和期待。我们继续表演着“激烈”的法律讨论，直到二十分钟后，秦叔的声音再次响起：“已安全返回武馆。转换器已连接，孙小龙，准备接收数据。”
“太好了！通道已经建立，正在尝试识别硬盘……”猴子的键盘声再次变得密集。
接下来的时间，又是漫长的等待。数据恢复的过程并不总是顺利，尤其是面对这种年代久远、可能已有损坏的存储设备。
“第一块硬盘……识别失败，可能有物理坏道……”
“换第二块……识别成功！正在扫描文件系统……是古老的NtFS格式……”
“目录树正在加载……看到了！有一个文件夹名叫‘Fortress_Archive’！（堡垒档案）”猴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快！打开它！”我急促地命令道。
“正在打开……里面有很多子文件夹，按日期和项目分类……找到了！‘GZ’文件夹！里面有‘GZ-03’子文件夹！”猴子的操作飞快，“里面有文件！文件名是‘GZ-03-c.dat’, ‘GZ-03-d.enc’, ‘GZ-03-F.enc’……和索引里对上了！”
“.enc后缀？是加密文件！”叶晓洁提醒道。
“尝试用之前破解出的密码规律或者父亲常用的密码试试！”我立刻道。
“正在试……生日组合……名字组合……公司成立日……电路常数……”猴子一次次尝试，但反馈回来的都是冰冷的错误提示。
“都不行！”猴子的声音再次透出焦急，“这些文件的加密方式好像和之前那个笔记文档不一样！更复杂！”
希望似乎再次搁浅。父亲的谨慎超乎想象，他为不同重要级别的文件设置了不同的加密方式。
“试试‘镜子’！”叶晓洁突然说道，“那个抢修出来的词！‘镜子’！英文‘mirror’！或者拼音‘Jingzi’！或者相关的数字代号？”
猴子立刻尝试。
“mirror……错误！”
“Jingzi……错误！”
“mirrorImage……错误！”
“Glass……错误！”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等等……‘镜子’……”我喃喃自语，努力回想父亲的一切，“父亲不喜欢花哨的东西……他的Zippo打火机……上面有个老鹰……等等！打火机！”
我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父亲遗留下的Zippo旧打火机，手指摩挲着上面磨损的鹰徽图案。我记得父亲有一次喝醉了，指着这个图案说：“……天铭，看，这老鹰，像不像一面照妖镜？什么牛鬼蛇神，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
照妖镜！
“试试‘照妖镜’！拼音‘Zhaoyaojing’！或者缩写‘ZYJ’！”我对着麦克风大喊。
频道里安静了一下，只剩下猴子敲击键盘的声音。
几秒钟后，猴子用一种几乎变调的声音，难以置信地喊道：
“进……进去了！‘Zhaoyaojing202’！密码是‘Zhaoyaojing202’！202是……是集团总部房间号？还是什么？”
来不及思考202的含义，巨大的狂喜已经淹没了我们！
“快！打开文件！特别是GZ-03-F和GZ-03-d！”我声音颤抖地催促。
文件被逐个解密、打开。屏幕上快速滚动过密密麻麻的数据、扫描件、甚至是手写笔记的照片！
“GZ-03-F：是刘启明与一个境外账户的资金往来记录！还有几份他签字认可的、明显高于市场价的精密设备采购合同，受益方都是麦伦资本控制的空壳公司！证据确凿！”叶晓洁快速浏览，声音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GZ-03-d：新能源项目的技术评估报告被篡改的记录！原始报告指出技术存在重大缺陷，但被李国明签字强行通过！还有资金流向图，最终汇入了一家名为‘镜湖资本’的离岸公司，这家公司注册信息……代理人叫宋沉锋！”猴子飞快地补充。
宋沉锋？他又是谁？
但是这些证据，已经足够铁证如山！
这些父亲当年凭借其敏锐嗅觉和严谨习惯留下的记录，如同一把把淬火的匕首，直指心脏！
“立刻备份！多重重加密备份！传到绝对安全的云端！”我强压下激动，立刻下令，“秦叔，保护好硬盘原件！”
“明白！”猴子和秦叔同时回应。
有了这些，不仅能为二叔洗刷冤屈，更能将李国明、刘启明这些内鬼，以及他们背后的麦伦资本甚至丞相，彻底揪出来！
然而，就在我们沉浸在初步胜利的兴奋中时，猴子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疑不定的咒骂：“……艹！等等！有情况！”
“怎么了？”我的心又是一紧。
“我在追踪‘镜湖资本’更深的资金链时，触发了某种高级警报！”猴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对方的反制非常非常快！而且……追踪路径显示，部分核心数据和通讯记录，最终的物理存储位置……指向了麦伦资本不夜城办公室的内部服务器！或者……是某台加密笔记本电脑！”
频道里瞬间安静下来。
麦伦资本办公室？他们的电脑？
这意味着，最直接、最无法篡改的原始证据和通讯记录，可能就在敌人的老巢里！
“我们能远程入侵吗？”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难！非常难！”猴子回答得很快，“他们的网络安全级别极高，而且是物理隔离的内网！想要不留痕迹地拿到那些核心数据，几乎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我追问。
猴子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地说道：
“除非……能有人潜入进去，直接把数据硬盘拷出来，或者在我的远程指导下，直接接入他们的内部网络……”
潜入麦伦资本办公室？
这简直是虎口拔牙！
风险极高，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看着屏幕上那些父亲用巨大风险换来的、却仍可能被对方矢口否认的间接证据，再想到那近在咫尺、足以一锤定音的原始数据……
我的目光扫过视频里叶晓洁担忧的脸庞，想起秦叔的沉稳，猴子的技术，还有二叔在询问室里那孤注一掷的眼神。
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在我胸中激荡。
“……计划一下。”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在寂静的频道里响起。
“猴子，我需要麦伦资本办公室的详细结构图、安保布置、网络接口位置、以及他们内部服务器的确切型号和访问方式。秦叔，我需要一套……潜入方案，以及接应计划。晓洁，从法律层面评估风险，并为我们可能获取的证据做好合法性固定准备。”
短暂的沉默后，三个声音依次响起，没有任何犹豫：
“明白！”（猴子）
“交给我。”（秦叔）
“我会准备好一切。”（叶晓洁）
冒险的脚步，从未停止。为了真相，为了亲人，为了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这场危险的游戏，我们必须玩下去，并且，要赢！
夜色更深，雨还在下。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行动，已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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