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贵族学校里上课，一起在派对上嬉笑打闹，一起经历过青春期的懵懂与张扬——无论他们之间有过多少矛盾、多少隔阂，有过多少针锋相对的时刻，那些记忆终究是真实存在的，是他人生中无法抹去的一部分。
他从未想过，他们会落得如此下场，从云端跌入泥潭，摔得粉身碎骨。
“这……这是真的？”崔英道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像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眼神里满是茫然，“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闪过金叹曾经的桀骜不驯，骑着摩托车在街头狂奔的样子；
闪过刘Rachel的骄傲清高，穿着高定礼服站在派对中央，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闪过尹灿荣的温柔谦和，在图书馆里耐心解答问题的样子；
闪过李宝娜的天真烂漫，抱着兔子玩偶撒娇的样子——那些画面曾经那么鲜活，那么生动，可现在，却都变成了破碎的泡影，不堪一击。
“是真的。”姜艺率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动摇，像一潭深水，不起半点波澜，“网上的舆论，收购的公告，还有他们各自的处境，都是真的。”她顿了顿，补充道，“星曜的声明早就发了，全网都能看到——不过你的手机一直关机，可能还不知道。”
崔英道沉默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热依旧，可他却觉得一阵冰冷，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冻得他浑身发麻。他想起了自己的手机，想起了昨晚“忘记”充电的借口，想起了姜艺率当时看似无意的提醒：“不重要的事，就别管了。”现在想来，那或许根本不是忘记，而是某种刻意的安排，是她为了隔绝他与外界联系，精心布下的局。
他想起了这些天在岛上的平静，想起了姜艺率的温柔与体贴，想起了她偶尔流露出的、让他捉摸不透的眼神，想起了她那些看似无意的试探——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都是她精心策划的结果。
“是你做的？”崔英道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失望，有痛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像被压抑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星曜收购他们的公司，网上的舆论，还有他们现在的处境……都是你安排的？”他不愿意相信，那个总是温柔地看着他、体贴地照顾他、在他怀里撒娇的女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以来所珍视的感情，自己视若生命的爱恋，竟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
姜艺率没有否认，她看着他，眼底的温柔渐渐褪去，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原本的冰冷与决绝，像寒冬里的坚冰，没有一丝温度。“是。”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是我做的。”她顿了顿，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他们曾经欺辱过‘姜艺率’，曾经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曾经让她生不如死。她被刘Rachel当众打翻书本，被李宝娜嘲笑穷酸，被金叹视而不见，被尹灿荣冷眼旁观，那些日子，她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我只是在替她，讨回属于她的东西。”
“姜艺率……”崔英道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第一次听到，又像是早已刻在心底。
他想起了那个曾经沉默寡言、总是低着头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像一株无人问津的小草。
他想起了她被刘Rachel打翻书本时的狼狈，书页散落一地，她蹲在地上捡拾，肩膀微微颤抖；
想起了她被李宝娜和一群人围在走廊里，听着那些刻薄的嘲笑，脸色苍白如纸；想起了金叹路过时冷漠的转身，想起了尹灿荣欲言又止后最终选择沉默的样子。
那些画面曾经被他忽略，被他遗忘，被他当作无关紧要的背景，可现在，却因为姜艺率的话，重新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真实，那么刺眼。
他知道那些事情是真的，知道那些人曾经有多过分，可他从未想过，报复会来得如此猛烈，如此彻底，如此不留余地。
“我知道你可能无法理解，”姜艺率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语气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也知道你可能会恨我。但我别无选择。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弥补；有些仇恨，一旦种下，就必须了结。”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动作依旧温柔，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可眼神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做这些，不仅仅是为了‘姜艺率’，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欺负，不想再任人摆布，不想再活在别人的阴影里。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要让他们也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
崔英道沉默着，他的内心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对金叹、刘Rachel他们的同情与不舍，是对过往那些鲜活记忆的留恋，是对曾经那个热闹圈子的怀念；
另一半是对姜艺率的理解与心疼，是对她所经历的那些痛苦与委屈的共情，是对她那份决绝与坚韧的敬佩。
他知道她做的事情很极端，很残忍，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可他也知道，她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曾经承受过太多的痛苦与委屈，是因为她被逼到了绝境，退无可退。
他想起了她在岛上的温柔，想起了她在他怀里的依赖，想起了她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想起了她看着栀子花丛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迷茫——那些都不是假的，那些都是她真实的一面，是她在坚硬的外壳下，仅存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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