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人终于散去，西翼小楼重归寂静。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阿远端着刚温好的营养液走进来，递给苏清颜：“先生刚醒过一次，喝了点水又睡了，医生说每隔两小时得喂一次这个。”
苏清颜接过玻璃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犹豫了一下：“阿远，你能进去帮他……”
“先生不让任何人进卧室，”阿远无奈地摇头，指了指紧闭的房门，“下午晕过去前特意交代的，连张妈都被拦在外面了。”
苏清颜蹙眉。林宗尧这举动透着古怪，他明明病得很重，却执意不让人近身，是防备什么，还是有别的考量？她端着杯子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林宗尧，该喝营养液了。”
里面没有回应。苏清颜咬了咬唇，推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只开了盏床头灯，光线昏暗。林宗尧躺在床上，脸色比下午更苍白，呼吸浅促，像是又陷入了沉睡。苏清颜放轻脚步走过去，刚想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她吓了一跳，低头对上林宗尧睁开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什么温度：“出去。”
“你醒了？医生说要按时喝这个。”苏清颜晃了晃手里的杯子。
林宗尧松开手，别开脸：“放着吧。”
苏清颜把杯子放在床头，看着他明显虚弱的样子，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要是不舒服就叫人，别硬撑着。”
林宗尧没应声，像是又睡着了。苏清颜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她今天跑了一天，又累又乏，加上早上在医院受了凉，头隐隐作痛，没多久就靠着沙发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意让她猛地惊醒。身上的毯子被人掀开，一个黑影站在面前，带着浓重的酒气。
“苏清颜，我们又见面了。”周明哲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油腻。
苏清颜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想呼救，嘴却被周明哲捂住了。
“别叫，”他压低声音，气息喷在她耳边，“这里可是林家，你觉得他们会帮你这个外人？还是说，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趁着林宗尧昏迷，跟我在这里苟合？”
黑暗中，苏清颜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贪婪和恶意。他没喝醉，每一个字都透着清醒的算计。
她用力挣扎，膝盖猛地顶向他的小腹。周明哲吃痛闷哼一声，手劲却松了些。苏清颜趁机咬在他的手背上，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疯女人！”周明哲甩开她的头，一把将她按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打开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抵在她的脖子上，“再动一下，我就划开你的脸，让你这辈子都当不成狐狸精！”
苏清颜的后背紧紧贴着沙发，指尖抠进坐垫的布料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明哲，你忘了上次在酒店的下场？林宗尧不会放过你的。”
“林宗尧？”周明哲嗤笑一声，眼神轻蔑，“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医生说他能不能熬过今晚都不一定。昨天醒过来不过是回光返照，你真以为他能护着你？”
他俯下身，刀背轻轻划过她的脸颊，语气淫邪：“说起来，我昨天就该把你办了。你想想，林宗尧躺在这里半死不活，我就在他旁边玩他的女人，是不是很刺激？”
苏清颜的胃里一阵翻涌，她看着周明哲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忽然笑了：“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信不信由你，”周明哲的手开始撕扯她的衣领，“乖乖听话，我会让你舒服点。不然……”
刀刃又贴近了些，冰冷的触感让苏清颜浑身一颤。她知道不能硬碰硬，手指悄悄摸索着沙发缝隙，摸到了下午削苹果时落在那里的折叠刀——那是她白天削苹果给姐姐，顺手带回来的。
“我……我听话。”她故意放缓声音，语气带着颤抖，像是害怕了。
周明哲果然放松了警惕，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早这样不就……”
话音未落，苏清颜猛地抽出折叠刀，朝着他的手臂刺去。周明哲没料到她会反抗，痛得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后退。苏清颜趁机从沙发上滚下来，朝着卧室的方向大喊：“林宗尧！”
她不知道林宗尧能不能听见，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整个林家，只有那个看似冷漠的人，或许能给她一线生机。
“找死！”周明哲捂着流血的手臂，眼神变得狠戾，扑过来想抓住她。
苏清颜转身就跑，却被他拽住了头发，狠狠掼在地上。额头磕在茶几角上，一阵剧痛袭来，眼前发黑。
周明哲扑上来按住她，夺过她手里的刀扔到一边，掐着她的下巴：“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绝望！”
他的手撕扯着她的衣服，苏清颜的指甲在他胳膊上抓出几道血痕。就在这时，她摸到了掉在地上的发夹——那是母亲给她的，金属质地，尖端很锋利。
“你以为你逃得掉？”周明哲笑得狰狞。
苏清颜没有说话，猛地扬起手，将发夹狠狠刺向他的眼睛。
“啊——”周明哲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捂着眼睛滚到一边，鲜血从指缝里涌出来。
苏清颜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折叠刀，冲到周明哲面前。恐惧、愤怒、绝望在这一刻爆发，她握着刀，朝着他的身上刺去。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她喃喃自语，手起刀落，每一下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
直到周明哲不再动弹，她才瘫坐在地上，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温热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手上，黏腻得让人恶心。
她杀了人。
这个认知像冰水一样浇透了她，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抱着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无声地滑落。
“咳咳……”
身后突然传来咳嗽声，苏清颜吓得几乎跳起来，僵硬地转过头。
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林宗尧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刚咳过的唇上沾着一丝血迹。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又落在浑身是血、瑟瑟发抖的苏清颜身上，眼神平静得可怕。
“过来。”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苏清颜没动，只是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林宗尧没再说话，转身走进卧室。苏清颜犹豫了几秒，还是撑着身子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跟了进去。
卧室里的灯光亮了些，林宗尧坐在床边，指了指桌上的水杯：“倒杯水。”
苏清颜木讷地走过去，倒了杯冷水递给他。她的手抖得厉害，水洒了大半。
林宗尧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递回给她：“自己喝。”
苏清颜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身体的颤抖也减轻了些。
“冷静了？”林宗尧看着她。
苏清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泪又开始掉：“我……我杀人了。”
林宗尧没接话，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很凉，带着病态的寒意，却奇异地给了她一丝安定。
他用力一拉，将她带到身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苏清颜僵住了，想挣扎，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咽喉、心脏、眼睛，都不是最好的下手部位。”林宗尧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带着一种诡异的冷静，“尤其是对女人来说，力量悬殊的情况下，硬碰硬只会吃亏。”
苏清颜的身体更僵了，他在教她怎么杀人？
林宗尧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僵硬，拿起她的手，轻轻揉捏着她因握刀而发白的指节，低声说：“男人有个天生的弱点。”
他的手带着她的手，缓缓向下，停在他的小腹下方。苏清颜猛地反应过来，想抽回手，却被他按住了。
“只要用力按压这里，”他的指尖带着她的指尖，在某个位置轻轻一点，“哪怕是女人，也能让男人瞬间失去反抗能力。如果……”他顿了顿，语气平淡，“用点技巧，甚至能让他彻底废掉。”
苏清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用力挣扎：“你放开我！”
“我在教你防身，”林宗尧松开手，看着她窘迫得快要钻进地缝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不是让你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林月尖利的叫声：“我早就觉得不对劲！苏清颜肯定趁着五叔病重，跟周明哲有私情！”
客厅的门被猛地推开，林月带着大夫人、二夫人和几个佣人冲了进来，看到地上的尸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大夫人捂住嘴，脸色惨白。
林月也吓傻了，指着卧室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是、是苏清颜干的！她杀人了！”
卧室门开着，林宗尧抱着苏清颜坐在床边的样子清晰可见。他抬起眼，目光冷冷地扫过门口的一群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寒意的笑：“吵什么？”
“五、五叔，”林月强装镇定，“苏清颜她……她杀了周明哲！”
林宗尧没看她，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苏清颜脸上的血迹，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嗯，手痒，杀个人练练手。”
客厅里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他这句话惊住了，没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宗尧抬眼，目光落在脸色煞白的林月身上，眼神里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还有事？”他问。
没人敢说话。地上的尸体还在淌血，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而说出“杀人练手”的男人，正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意，让所有人都从心底里发寒。
林宗尧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没事就滚，别在这里碍眼。”
一群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甚至忘了他们原本是来“捉奸”的。
卧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苏清颜急促的呼吸声。她看着林宗尧，眼里充满了困惑和恐惧。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宗尧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捏了捏她的下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慵懒：“怎么？怕我也把你‘练手’了？”
苏清颜猛地回神，从他腿上跳下来，退到一边，警惕地看着他。
林宗尧笑了笑，没再逗她，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阿远，处理一下外面，干净点。”
林宗尧为什么要帮她？他就不怕惹上麻烦吗？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却没有一个答案。
而卧室里，林宗尧看着刚才坐在腿上的苏清颜身影，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这个苏清颜，比他想象中要狠得多，也……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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