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王府议事厅内暖意融融,却难掩空气中的肃穆。范正鸿身着玄色戎装端坐主位,腰间佩剑斜倚案边,目光扫过厅内众人——王舜臣等将领按序列坐左侧,赵鼎及各州官员等文官立于右侧,人人神色凝重,显然都清楚此次议事关乎燕云安危。
“今日召诸位前来,有三件要事需定夺。”范正鸿开门见山,指尖轻叩案上的边境舆图,“其一,加固边境烽燧。”他抬手点向舆图上标记的几处烽燧据点,“云内州换防后,辽人游骑近来频繁在幽州边境游荡,已有三户牧民失踪。即日起,命花荣率五百轻骑驻守东部烽燧线,每十里增设一座了望塔,遇敌袭需即刻燃烟传讯,不得延误。”
花荣起身拱手,银枪在掌心一转,清脆的金属声回荡厅内:“末将遵令!三日之内,必让东部烽燧线恢复戒备!”
“其二,核查士绅隐田。”范正鸿将一叠户籍册推至案前,册子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州府的田产记录,“昨日通判递来的账目显示,我们土地革命,幽州城郊却有近千亩良田未登记在册,多被士绅暗中吞并,这不是对革命的背叛吗?陆登,你带三百兵士协同户部主事,逐乡逐户核查田契,凡隐田者,限期三日补交赋税,拒不配合者,依法收回田地,分予无地农户。”
陆登刚因范芷笙怀孕的喜讯稍缓的心绪瞬间紧绷,他上前一步,手中长剑握得更紧:“末将明白!定不叫这些士绅钻了空子,辜负王爷与百姓的信任!”
“其三,扩建校场铁匠铺。”范正鸿目光转向厅外,隐约能听到校场传来的打铁声,“李邦彦在京城不会安分,迟早会借故发挥,我们也许有一天会兵戎相见,汤隆你即刻扩招铁匠,优先打造长枪、箭矢与守城器械,王府库中现存的铁矿可尽数调用,务必在一月之内,让各营兵士的军备全部换新。待遇由你定,花费交给赵鼎。”
汤隆立于文官列尾,只裹着轻薄衣裤,闻言躬身应道:“臣这就去铁匠铺传令,定加紧赶工,不耽误防务所需。”
议事厅内一时寂静,范正鸿挥了挥手,“散了吧。”
众人领命散去,议事厅内很快只剩范正鸿与赵鼎二人。赵鼎上前一步,拿起案上的隐田核查册,眉头微蹙:“王爷,幽州士绅多与京城勋贵有牵连,强行核查恐会引发反弹,需提前防备他们暗中作梗。”
范正鸿指尖在舆图上轻轻划过,目光沉了几分:“怕的就是他们不做反应。他们吃得脑满肠肥,我打下的土地不是让他们来捡食的。”他抬眼看向赵鼎,“你暗中派人盯着那些有京城背景的士绅,若发现他们私通外地、转移家产,立刻扣下,正好拿他们当‘杀鸡儆猴’的例子。”
赵鼎拱手应下,刚要转身离去,却被范正鸿叫住:“太原府的封地交割文书,你先压几日。李邦彦若知道我顺利接管太原,定会再生事端,不如先让他以为我陷入燕云事务,放松警惕。”
与此同时,校场铁匠铺内早已一片火热。汤隆刚跨进门,便被扑面而来的热浪裹住,数十名铁匠赤着上身,挥着铁锤在铁砧上敲打,火星溅落在地面,瞬间熄灭在积水里。“都停一停!”汤隆拍手喊道,铁匠们纷纷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他。
“王爷有令,一月之内让各营军备全部换新!”汤隆指着墙角堆积的铁矿,声音洪亮,“从今日起,扩招五十名铁匠,咱们工钱翻倍,三餐管饱!谁要是能提前赶出一批合格的重甲,每甲额外赏三两银票!”
铁匠们顿时沸腾起来,纷纷撸起袖子,眼中满是干劲——他们多是流离失所的匠人,是范正鸿给了他们安稳生计,如今王爷有令,没人愿意怠慢。
议事结束,范正鸿卸下戎装,换了身素色锦袍,只带两名亲兵,便往城西的招贤馆而去。此时已近午时,招贤馆外的青石路上却挤满了人,既有身着儒衫的书生,也有腰佩刀剑的武夫,人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期待——自范正鸿得幽州时,便在燕云开招贤馆以用纳才,今日听说引来了近百名求贤者。
刚到馆门口,便见一道红衣身影在校场上翻飞,绣春刀寒光闪烁,刀风卷起地上的残雪,引得围观者阵阵喝彩。范正鸿驻足望去,正是陈丽卿——她今日未穿甲胄,红色劲装衬得身姿愈发挺拔,手中绣春刀挽出一朵刀花,利落斩向木桩,只听“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木桩便应声断裂。
“好功夫!”人群中爆发出叫好声,陈丽卿收刀而立,目光扫过场下众人,声音清亮:“凡应试武科者,需先过我这关——能接我十招不败,或在箭术比试中十箭中八,方可入内参与后续考核!过者为精锐千夫长!”
范正鸿见状,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转身踏入招贤馆正厅。厅内已设好案几,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端坐案后,手中捧着一卷诗文细细品读,这是范正鸿朝苏轼兄弟死皮赖脸求来的一批文士之首,面前之人是苏门四学士之一张耒。
范正鸿刚与张耒寒暄两句,院外校场的喝彩声突然拔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他起身走到廊下,只见校场上已围起三层人墙,陈丽卿的绣春刀正与一柄梨花枪交锋,刀光枪影在残雪中翻飞,看得人目不暇接。
持枪者正是琼英,银甲映着日光,枪法灵动如梨花飘雪,每一刺都精准避开刀势,每防不住便是一发飞石反逼得陈丽卿连连回撤。“好飞石!”陈丽卿赞一声,绣春刀陡然提速,刀风裹着寒气直劈面门,琼英却不慌不忙,枪尖一点地面,身形凌空跃起,顺势横扫枪杆,正中文收刀柄。二人各退三步,刚好斗满十招。
“你过了。”陈丽卿收刀,目光刚落,一道黑影已掠至场中。山士奇手持镔铁棍,二话不说便砸向陈丽卿,棍势沉猛如惊雷。陈丽卿侧身闪避,刀背架住铁棍,只觉手臂发麻,随即借力旋身,刀锋擦着棍身划向对方手腕。山士奇急忙收棍,堪堪避开,五十招已过,额头渗出细汗。
未等陈丽卿开口,只休息了片刻,竺敬已提着青铜大刀上前,刀招刚猛凌厉,却被陈丽卿以巧破力,三十合终寻到破绽。最后一招,绣春刀直指咽喉,竺敬当即收剑:“我输了,十招已过但求王爷收留,愿效死力!”
“且慢!”云天彪策马而至,手中长枪直指陈丽卿,“某家云天彪,愿接你十招!”话音未落,长枪已如蛟龙出海般刺出。陈丽卿凝神应对,刀与枪碰撞得火星四溅,十招过后,二人同时收势。“阁下枪法卓绝,若久战我未必能赢。”陈丽卿拱手道。
陈丽卿转身看向廊下的范正鸿,高声道:“王爷,此四人皆过考核!”范正鸿点头示意,亲兵立刻上前登记四人姓名,纳入一等武将花名册。
又入正厅内,张耒正与一位青衣女子对坐,案上摊着几张图纸,画着精巧的守城器械与机关排布。见范正鸿进来,张耒起身引荐:“王爷,这位是刘慧娘姑娘,随父来这里投旧友,其谋略与匠艺皆属上乘,方才所绘的‘连弩车’图纸,精妙绝伦。”
刘慧娘起身行礼,目光清亮:“民女刘慧娘,愿以智谋匠艺,助王爷守燕云、安百姓。”范正鸿翻看图纸,见其上标注的机关原理详尽可行,不禁赞道:“姑娘之才,胜过千军。”当即命人将刘慧娘同时录入谋士册与铁匠铺匠人册,专司军备器械改良。
日头西斜时,招贤馆前后已收得数十名贤才。范正鸿望着案上满满的花名册,指尖轻叩桌面——这些人几乎是原本田虎全套的文武班子,正好补足了中下层将领的缺口,对上辽兵也有底气,范正鸿亲自为每人发了良马与住宅,几乎没有人反对加入,都称颂范正鸿仁和名望。
夕阳将校场的积雪染成暖金色时,范正鸿带着两名亲兵悄然抵达。刚走近演武场,便听见整齐的呼喝声——徐宁身着银甲,手持长枪立于阵前,正亲自示范枪法,身后百名兵士分成十列,跟着他的动作刺、劈、挑,枪尖划破空气的锐响此起彼伏,连残雪都被震得簌簌落下。
“都给我记好了!”徐宁的声音透过寒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钩镰枪阵’讲究首尾呼应,一人出枪,左右需即刻补位,断不能给敌人可乘之机!”他话音刚落,便提枪冲入模拟敌阵的稻草人堆,枪尖翻飞间,稻草纷纷断裂,不过片刻,十余具稻草人便尽数倒地,却无一处枪痕杂乱。
兵士们看得热血沸腾,再次演练时,动作愈发整齐。范正鸿站在一旁,眼中满是赞许——徐宁的钩镰枪阵本就擅长破骑兵,如今教给这些兵士,若将来作战,定是利刃。
待演练结束,兵士们刚卸下盔甲,便有伙夫推着食车赶来。木车上的大铁锅里,猪肉炖粉条咕嘟作响,浓郁的肉香混着红薯粉条的甜意弥漫开来,另一口锅里则盛着金黄的玉米碴子粥,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
“将军!王爷来了!”一名眼尖的兵士率先发现范正鸿,连忙行礼。徐宁转身看来,快步上前:“王爷怎会突然过来?”
“过来看看你们的训练成果。”范正鸿笑着走向食车,不等伙夫动手,便亲手拿起粗瓷碗,盛了一碗玉米碴子粥,又舀了一勺猪肉炖粉条,拿了个馒头“正好赶上饭点,陪兄弟们一起吃。”
兵士们顿时欢呼起来,纷纷围拢过来。范正鸿找了块干净的石板坐下,接过亲兵递来的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玉米碴子粥软糯香甜,猪肉炖得酥烂,粉条吸满了肉汁,虽无精致摆盘,却是实打实的家常味。
范正鸿刚咬下一口馒头,身旁便挤过来个满脸稚气的小兵,约莫二十岁,脸上还沾着点锅灰,手里捧着碗粥,怯生生地问:“王爷,这玉米碴子粥,您在家也常喝吗?”
范正鸿笑着点头,将自己碗里的粉条拨了些给他:“在家时,你王妃娘娘常煮这个,说比精米养人。你家里是哪里的?以前吃过这个不?”
小兵眼睛一亮,连忙点头:“俺是渭州的!俺爹跟您来燕云打仗您分的地,以前家里穷,只有秋收时才能喝上两回粥,更别说是肉,后来王爷您分了田,俺家才种上玉米,现在顿顿都能喝上热粥了!”他说着抹了把嘴,语气里满是感激,“俺爹说,要是没有王爷,俺现在还在给地主家放牛呢,哪能来当兵,还顿顿有肉吃!”
这话引得周围的兵士都围了过来,一个络腮胡的老兵端着碗凑上前,声音洪亮:“王爷,俺跟您打辽人那回,在死人堆里躺了半宿,是您让人把俺背回来的!您还记得不?当时您说‘只要俺们守着燕云,百姓就有活路’,这话俺记到现在!”
范正鸿看向老兵,认出他是当年太原保卫战里的伤兵,心中一暖:“怎么不记得?你当时腿上中了箭,还硬撑着把受伤的兄弟扛到后方。现在腿伤好了没?天冷了可别冻着。”
“早好利索了!”老兵拍了拍自己的腿,笑着说,“现在跟着徐将军练钩镰枪,下次再遇辽人骑兵,俺保管一枪挑一个!就是俺家那小子,总盼着俺回去,说要跟王爷打仗——他今年刚八岁,天天在村里的土坡上骑木驴,说将来要当王爷的亲兵!”
兵士们都笑了起来,范正鸿也跟着笑,又给身边几个兵士添了些菜:“你们家里有娃的,等下次休沐,都回去看看。咱们当兵打仗,不就是为了让家里的娃能安稳长大,能在自家的田地上跑着玩,不用怕辽人来抢吗?”
“对!”一个兵士高声应和,“俺媳妇前几天给俺捎信,说家里的麦子长得好,等开春就能收了,还说王爷派的人帮着修了水渠,今年肯定能丰收!俺想着,等打完仗,就回家种庄稼,再给娃攒钱读书,让他也当个有学问的人,将来帮王爷治理燕云!”
范正鸿听着,心中满是触动。他放下碗筷,站起身,目光扫过围坐的兵士们:“兄弟们,燕云是咱们的家,土地是咱们的根。只要咱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不管是辽人的游骑,还是京城来的算计,都别想毁了咱们的家!将来咱们不仅要守好燕云,还要让这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让娃们都能读书识字,让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好!”兵士们齐声呐喊,声浪震得校场的残雪簌簌落下,连远处的炊烟都仿佛被这股热意冲得更高了些。徐宁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满是敬佩——他跟着范正鸿时间不长,不清楚这位王爷的心思:但两年间和士兵在一起,听他们说知道他从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势,而是真真正正把兵士当兄弟,把百姓当家人。
夕阳渐渐沉下,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范正鸿陪着兵士们吃完最后一口饭,又跟着他们检查了一遍营帐的保暖情况,才在亲兵的护送下往王府走。路上,他望着远处百姓家中亮起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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