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堡那高耸的灰墙和压抑的气氛,让洛逍遥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烦恶。他几乎是逃离般地,一头扎进了紧邻堡门不远处的一家最为简陋嘈杂的酒馆。
这酒馆名为“忘忧”,与他离开的那个地方同名,却更加破败不堪。低矮的屋顶被油烟熏得漆黑,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汗臭和某种食物馊掉混合在一起的浑浊气味。几张歪斜的木桌旁,挤着几个面色赤红、高声划拳的脚夫和几个眼神浑浊、默默独饮的落魄汉子。
洛逍遥看也没看他们,径直走到最里面一个紧贴墙壁、阴影最重的角落坐下,将手中那柄裹着破布的长剑随意靠在脚边。
“酒。”他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将一小块碎银扔在油腻的桌面上,声音里带着不容打扰的冰冷。
掌柜的是个眼皮耷拉的老头,见状也不多问,麻利地送上两壶最烈的烧刀子和一碟黑乎乎的、不知是何物的下酒菜。
洛逍遥抓起酒壶,仰头便灌。辛辣刺喉的液体灼烧着他的食道,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感,却丝毫无法浇灭心底那股因白清羽的“多事”和林家堡那熟悉的不祥气息而翻涌的烦躁。
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灌醉,让意识沉入那片混沌的泥沼,隔绝外界一切声响和思绪。
然而,酒馆本就是消息流传最快的地方。很快,旁边几桌的议论声便不可避免地钻入他的耳中。
“听说了吗?林家堡主怕是挺不过今晚了……”
“啧,真是邪门!好端端的,怎么就染上那种怪病?”
“何止怪病!老王家的牛昨晚莫名其妙就死了,脖子上还有黑印!”
“嘘……小声点!别乱说!堡里现在人心惶惶……”
“听说有个外乡来的小娘子,背着药箱,揭了悬赏榜进去了?”
“真的假的?那么年轻?怕不是骗钱的吧?那么多老郎中都摇头走了……”
“谁知道呢,死马当活马医呗……”
“小娘子”、“药箱”、“揭榜”……这些词像针一样,刺着洛逍遥的神经。
他倒酒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讥讽,有对麻烦主动上身的极度厌烦,甚至……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便被立刻掐灭的、极其微弱的悸动。
他猛地再次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粗糙的陶杯。随即又抓起酒壶,狠狠地往嘴里灌,仿佛要将那些不该有的杂念连同这令人作呕的酒液一同冲入胃中。
愚蠢!
他在心里冷嗤。
那林家堡的事透着一股邪性,是她一个行走郎中能掺和的?自以为是的仁心,不过是找死!
与我无关…早就与我无关了…
他试图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酒精带来的麻木上,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有喝上头的汉子想凑过来搭话,被他一个冰冷得近乎杀意的眼神瞪了回去,讪讪地缩了回去,低声嘟囔着“真是个怪人”。
酒馆的门时开时合,带进外面黄昏的凉风和堡内愈发紧张的气息。偶尔有马蹄声急促地奔过堡门,引得酒客们一阵猜测和低语。
洛逍遥始终蜷缩在他的角落里,如同一尊沉默的、被阴影吞噬的石像。脚边的空酒壶逐渐增多,他的眼神也愈发朦胧,伏在桌上的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因为醉意,还是旧伤的疼痛。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门缝中挤入,切割在他略显佝偻的背上,很快便被店内昏黄的油灯光芒所取代。
外面的世界,林家堡的深宅大院内可能正波澜起伏,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可能正面临无法想象的危险或挑战。
但在这里,在这个浑浊喧嚣的酒馆角落,只有一个沉溺于醉乡、用冰冷外壳紧紧包裹自己、对一切冷眼旁观的酒客。
他再次抓起最后一壶酒,仰头痛饮,直至壶底朝天。然后重重地将空壶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将头深深埋入臂弯之中,仿佛要与这世间所有的麻烦和光影,彻底隔绝。
冷眼旁观,醉里乾坤。这便是他选择,也是他唯一愿意沉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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