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古道在午后炽热的阳光下向前延伸,像一条灰黄色的带子,缠绕在起伏的丘陵之间。除了偶尔掠过的风声和几声不知名的虫鸣,便只剩下两道脚步声。
一前一后,保持着约莫二三十丈的距离,沉默地移动着。
洛逍遥走在前面,背影僵硬,步伐迈得极大,几乎带着一股发泄般的力道,试图将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青色身影远远抛离。尘土在他的脚下扬起,沾在他本就灰扑扑的衣摆上。左肩的旧伤在急促的行走中又开始隐隐作痛,牵扯着他的神经,让他心中的烦躁如同野草般疯长。
阴魂不散!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怜悯?探究?还是另有所图?他不需要任何人的跟随,更不需要任何形式的靠近!每一次接近,都像是在撕扯他结痂的伤口。他只想要绝对的孤独,和足以淹没一切的酒精。
他几次猛地回头,用那双布满血丝、冰冷彻骨的眼睛狠狠瞪向后方,试图用目光将她逼退。
然而,白清羽只是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她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药箱的背带,目光掠过他略显踉跄的步伐和下意识按向左肩的手,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的伤……比想象的更重。这般强行赶路,只会加剧痛苦。她心中默念,却知道此刻任何劝诫都是火上浇油。她只能继续跟着,确保他不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倒下。
洛逍遥见目光驱逐无效,心中戾气更盛。他猛地拐上一条更为崎岖难行的山坡小路,碎石遍布,荆棘丛生。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故意弄得声响很大,期望看到对方知难而退。
但很快,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衣物摩擦荆棘和稳定攀爬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白清羽正小心翼翼地拨开带刺的藤蔓,动作虽不如他迅捷,却异常沉稳坚定,那双清亮的眼睛始终注意着他的方向,也留意着脚下的路。
该死!他低骂一声,喘着粗气站上山坡,胸口因急促呼吸和旧伤疼痛而剧烈起伏。他拿出酒葫芦,狠狠灌了几口,劣酒的灼烧感暂时压下了喉咙的干渴和身体的抗议,却让头脑更加昏沉。
夕阳开始西沉,将天边染上一片凄艳的橘红,两人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扭曲,投射在荒芜的土地上,更显孤寂。
洛逍遥望着这片荒凉景象,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这落日,这荒丘,像极了记忆深处某个不愿忆起的黄昏……残阳如血,旌旗折断……他猛地闭上眼,用力甩头,试图将那些翻涌的画面驱散,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酒葫芦,指节发白。
为什么就是甩不掉?!为什么总要逼我回想?!
他的内心在嘶吼,痛苦和愤怒交织,几乎要冲破酒精的压制。
后面的白清羽默默看着前方那个突然停下、背影显得格外紧绷和痛苦的男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剧烈波动的、绝望而愤怒的情绪。她的心灯微微颤动,生出感应,那是一种近乎心灯焚毁前的哀鸣。
他到底背负着什么……她越发确信,放任不管,他终将自我毁灭。
风渐渐大了起来,带着晚间的凉意,吹动着两人的衣袂。洛逍遥的单薄衣衫显得有些不足以御寒,但他浑然未觉,只是麻木地继续向前走。
白清羽从药箱侧袋取出一件轻薄的披风裹上,继续不即不离地跟着。她注意到前方有一处相对背风的岩石凹陷,或许可作为夜间的歇脚处。
果然,洛逍遥也注意到了那里。他脚步顿了顿,眼中闪过极度复杂的神色——他需要休息,伤口和酒精都在消耗他的体力,但他极度不愿与身后的人共享任何空间。
他站在那岩石凹陷前,犹豫了片刻,最终疲惫和伤痛战胜了抵触。他冷冷地回头,瞥了白清羽一眼,那眼神明确地划清界限,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凹陷处最里面的角落,背对着外面坐下,再次拿出酒葫芦,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伴侣。
白清羽在离他足够远、但又能看到他的凹陷处另一端停下。她放下药箱,轻轻揉了揉被背带勒得发酸的肩膀,没有试图靠近,也没有说话。
夜幕缓缓降临,四周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狼嚎。
一段极其沉默、各怀心思的“同行”暂告一段落,但更加尴尬和艰难的共度夜晚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两人之间相隔不过数丈,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深不见底的鸿沟。一个在酒精和回忆中对抗痛苦,一个在寂静和观察中思考未来。
这沉默的古道,见证了两人截然不同,却又因缘际会暂时交汇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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