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妖消散后留下的阴冷气息尚未完全褪去,酒馆内便响起了伤者们痛苦的呻吟和虚弱的喘息。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不适所取代。被影妖侵蚀过的人,无不面色苍白,眼神涣散,浑身发冷,仿佛生命力被抽走了一部分。
那道青色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
白清羽迅速打开随身药箱,取出银针、药瓶和干净的纱布。她的目光沉静而专注,仿佛瞬间将那个神秘的醉汉暂时搁置脑后,全身心投入到了“医者”的角色之中。
她首先来到那个差点被袭击的孩子身边。孩子的母亲抱着他,不住地哭泣。白清羽蹲下身,指尖轻柔地拂过孩子的额头,一股温和的、肉眼难以察觉的白色微光自她指尖流淌而出,渗入孩子体内。
“别怕,没事了,只是有点冷,一会儿就好。”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孩子原本惊恐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身体也不再剧烈颤抖,小声嘟囔了一句:“暖和……”
白清羽微微一笑,又取出一小瓶药油,在孩子鼻下和胸口轻轻涂抹了些许,一股清冽的药香散发开来。
接着,她转向其他伤者。她的动作流畅而高效,检查伤势、施针稳定心神、喂服驱寒补气的药丸、处理细微的外伤。每一次施针,每一次喂药,她的指尖都萦绕着那淡淡的、温暖的白光——心灯之力。这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蓬勃的生命气息,有效地驱散着残留的蚀影邪气,抚平人们受创的情绪,加速着伤口的愈合。
一位老妇人抓住她的手,老泪纵横:“姑娘……谢谢,谢谢你……”
一个壮硕的汉子,之前吓得腿软,此刻羞愧又感激地道:“医师姑娘,俺这……俺这心里慌得厉害……”
白清羽皆耐心应对,温言安抚:“邪气入体,心悸是正常的,服了药,静养一日便好。”
她的存在,就像一阵春风,吹散了酒馆内最后的恐惧和阴霾。镇民们围拢在她身边,眼中充满了信任与感激,与之前看待洛逍遥那种敬畏而疏远的目光截然不同。
老周也默默端来了温水和干净的布,在一旁帮忙打下手,看着白清羽的眼神带着赞许和敬佩。
整个救治过程持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
期间,洛逍遥始终背对着众人,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那仿佛永远喝不完的酒。酒坛已然见底,他的背影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愈发孤寂,与身后那忙碌、温暖、充满生机的景象格格不入。
然而,若有人极其仔细地观察,或许会发现,在那嘈杂的感激声和呻吟声中,他端着酒碗的手,偶尔会停顿那么一瞬。又或者,当白清羽那温和坚定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时,他耷拉着的眼皮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
当最后一位伤者的情绪被稳定下来后,白清羽轻轻吁了口气,用袖角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她整理了一下药箱,目光再次落回了那个角落里的背影。
她沉吟片刻,拿起一小瓶固本培元的药酒,缓步走了过去。
“这位……侠士。”她在洛逍遥桌前三步外站定,声音依旧温和,“方才多谢出手相助。影妖虽无实体,但其蚀影之气易伤神魂根基。我观你……似乎旧伤未愈,可否容我为你诊视一番?这瓶药酒于温养经脉略有裨益。”
她的语气诚恳而专业,带着医者天然的关怀。
洛逍遥的肩膀似乎僵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沙哑着嗓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哼道:“多事……我没伤。”
他的拒绝干脆而冷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白清羽并未因他的态度而退缩,她的目光落在他握着空酒坛的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虎口处的老茧厚实得惊人。她又瞥见他后颈衣领下,似乎隐约露出一道陈旧伤疤的痕迹。
“侠士不必讳疾忌医。有些伤,不在表面,而在心神。”她尝试着更进一步,声音放得更轻,“心灯若晦,需以温养,而非烈酒……”
“够了!”
洛逍遥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被触及逆鳞般的尖锐刺痛。他依旧没有回头,但整个背影都透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抗拒。
“我没事。不需要。你治好他们就行了。”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醉意,更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警告。
白清羽的话语顿住了。她静静地看着他紧绷的背影,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怜悯。她感知到的,是一种近乎心灯枯竭的死寂,以及被深深掩埋在死寂之下的、巨大的痛苦。烈酒不是原因,而是结果,是他用来麻痹和隔绝那痛苦的屏障。
她不再强求,轻轻将那瓶药酒放在他的桌角。
“药酒放在这里,若需时请自用。我还会在镇上停留几日,若有不适,可随时来寻我。”她说完,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其他需要安抚的镇民,不再打扰他。
洛逍遥没有动,也没有去看那瓶药酒。只是在她转身后,他抓着空酒坛的手指,收紧又松开,反复数次。
酒馆里,温暖与生机在弥漫,而那个角落,依旧被浓重的酒气和挥之不去的孤寂所笼罩。
白清羽一边照顾着镇民,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未曾完全离开那个身影。
她的心中,疑问更深: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一颗曾经可能闪耀过的心灯,破碎黯淡至斯?而那深藏的、近乎本能的强大,又源自何处?
这位仁心医女下定决心,要弄明白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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