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的直播总算结束了。
奉天殿前的文武百官、皇亲勋贵们,一个个跟打完仗似的,身心俱疲,揣着一肚子惊天秘闻和乱七八糟的猜测,各回各家。
大多数人都觉得,今儿这天幕爆的料虽然吓人,但好像……跟自个儿关系不大?死的死,废的废,那都是老朱家顶天的事儿,咱这些小虾米,听着就行,日子还得过。
但这里头,有一个人是例外——蓝玉。
这位爷现在可不得了了。走路脚底下跟装了弹簧似的,都快飘起来了!捕鱼儿海!北元王庭!封公!这三件事像三碗烈酒,烧得他浑身滚烫,满脸红光,要不是还在皇城根儿下,他恨不得当场扯开嗓子吼几句梆子戏。
“嘿嘿,嘿嘿嘿……”蓝玉一边往宫外走,一边忍不住傻乐,心里盘算着:“回去就把那几本没啃完的兵书再翻出来!有了天幕这提示,老子下次非得把北元那帮孙子撵到北海喂鱼不可!”
他正美滋滋地规划着光辉未来,一个平时绝不可能凑到他身边的人,悄没声地靠了过来。
来人是长兴侯耿炳文。
这耿炳文,打仗的风格跟蓝玉那是两个极端,一个善攻,一个善守,互相都瞧不太上眼,平时基本没啥交集。要不是今天蓝玉正高兴得找不着北,耿炳文压根就近不了他的身。
“梁国公。”耿炳文的声音不高,带着他一贯的沉稳,甚至有点闷。
蓝玉正乐着呢,被打断有点不爽,斜眼瞅了瞅耿炳文:“哟,长兴侯啊?啥事儿?是不是也想提前恭贺一下咱未来的梁国公啊?哈哈哈!”他故意把“梁国公”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耿炳文脸上没啥表情,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嘚瑟,只是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恭贺的话,日后自有陛下圣断。蓝将军,我只是想到一事,心中不安,特来提醒。”
“哦?啥事?”蓝玉稍微收敛了点笑容。
耿炳文目光扫过四周,确保无人注意,才低声道:“将军既知未来位极人臣,贵为国公……那按制,您的女儿,虽然现在才几岁,但未来可是要做王妃的。”
“王妃?”蓝玉一愣,这他倒没细想。
耿炳文继续慢悠悠地点拨:“您再想想……昨日天幕所言,秦王妃……殉葬之事?”
“殉葬”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盖脸浇在了蓝玉火热的心头上!
他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然后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对啊!梁国公!女儿要做王妃!可秦王……秦王他妈的死了老婆要殉葬啊!那要是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岂不是……
蓝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刚才那点飘飘然的心思彻底飞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后知后觉的巨大恐惧。
他猛地左右看了看,一把抓住耿炳文的胳膊,力气大得差点把耿炳文拽个趔趄,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变了调:“耿大哥!老耿!你提醒得对!太对了!这王妃不能当!绝对不能当!”
他急得原地转了个圈,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盯着耿炳文:“老耿!我想起来了!你家老大已经预定是驸马了,老二……哦,老二也说亲了,那么你家老三总还没说亲吧?!”
耿炳文被他这急转弯搞得一愣,下意识点头:“犬子耿瑄,只比你家长女大一岁,尚未……”
“太好了!”蓝玉猛地一拍大腿,像是生怕他反悔,“就这么定了!我那长女儿!就嫁给你家老三了!咱们这就定下!等年龄一过十四咱就办事儿,今天就先把婚书签了......”
耿炳文吓了一跳,赶紧摇头摆手:“这如何使得!蓝将军说笑了,您未来是国公之尊,犬子岂敢高攀……”
“高攀个屁!”蓝玉是真急了,口不择言,“啥国公?老子现在连个‘猴儿’都不是!是我老蓝家高攀你!你们老耿家是开国功臣,根正苗红!善守之城,陛下都倚重!就这么定了!”
看耿炳文还在犹豫,蓝玉把眼一瞪,开始耍无赖加威胁:“你要不答应,我……我现在就去找陛下评理!我就说是你长兴侯耿炳文吓唬我,说我女儿将来要殉葬,吓得我只好赶紧把她嫁出去!我看陛下怎么说!”
耿炳文一听,脸都绿了。这浑人真干得出来!到时候陛下追问起来,自己咋说?说天幕看的?那不成非议亲王、诅咒皇室了?这浑人分明是要把自己拖下水,绑上他蓝家啊!
可看着蓝玉那副“你不答应我就跟你同归于尽”的架势,耿炳文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故作艰难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按他所想,老三能够混个四品武官就算顶天了,但有了未来梁国公这个老丈人,那前途........
蓝玉见状,顿时眉开眼笑,用力拍着耿炳文的肩膀:“这就对了嘛!好亲家!咱啥也别说了,这就去我的府里,拿庚帖、签婚书,谁反悔,谁是王八蛋!”
与此同时,秦王朱樉也终于被一群战战兢兢的亲随太监,连抬带扶,总算弄回了他的秦王府。
这几天他可是遭了大罪了,先是被天幕接连暴击,扣上好几口说不清道不明的黑锅,今天又被暴怒的父皇结结实实踹了好几脚,再加上连吓带气......
他这会儿要么是真不会自己走路了,要么就是故意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让宫里的父皇母后知道——你们儿子快被冤死了!快被吓死了!
他正哼哼唧唧,准备享受一下王妃和爱妃的温言安慰,说不定还能借机博取点同情。
然而,刚被搀到王府二门外,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太安静了。
不仅正妃观音奴(王保保之妹)没出来迎接,连平日最会来事、最得他欢心的次妃邓氏,也不见人影。
只有王府长史一脸惶恐地跪在门口,手里高高捧着两封信。
“殿下……”长史的声音都在发抖。
朱樉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来。他一把抓过那两封信。
第一封,是正妃观音奴的笔迹。内容很简单,大意是:妾身自知出身异族,言行粗俗,不堪王妃大任,有损秦王殿下贤名。即日起,自请于后宅僻静小院独居,每日只需遣人送饭即可,再无颜面见殿下。望殿下保重。
随信送来的,还有一个……用来给狗喂食的破旧小木盆。
这盆是什么意思?这不明显是说你哪个次妃未来拿狗盒给我饭吃,我先准备好了,免得你们再另找盆?
一想到这里,朱樉气得手都抖了。
他哆嗦着打开第二封信,是次妃邓氏写的。信里写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妾身听闻后世史书,皆因妾身之故,致使殿下蒙受苛待正妃之污名,妾身惶恐万分,无地自容。为全殿下清誉,妾身愿斩断红尘,即刻前往城外庵堂出家为尼,也为刚刚去世的父亲守孝祈福,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出家?守孝?邓氏她爹都死了二个多月了,也没见她有多悲伤,这时候突然却给父亲守孝?这分明就是找借口躲了!
两封“和离书”(虽无此名,却有其实),一个自比于犬,闭门不出;一个直接剃度,躲进尼姑庵!
这分明是看他朱樉被天幕点名“死得早”、“正妃殉葬”、“次妃赐死”,觉得他成了瘟神,急着撇清关系,怕被他连累,怕将来真让她俩陪葬啊!
“啊——!!!”
在奉天殿前强压下的所有怒火、委屈、恐惧、憋闷,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朱樉眼睛瞬间血红,额头青筋暴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二门旁边一个少说也有上百斤重的石墩子上!
那石墩子竟被他这含怒爆发的一脚,踹得离地飞起,“砰”地一声砸在远处的影壁上,裂成了好几块!
“滚!都给本王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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