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校场,比往日热闹了近一倍。
四十个穿着统一灰色短打的汉子列队站着,晨光落在他们身上,映出新旧两张面孔一半是跟着刘家打了两仗的老家丁,另一半是新加入的流民青壮,其中五个是张猎户带来的同乡,常年在山里打猎,身手矫健,眼神里带着股野劲。
刘江站在台阶上,看着这支行列比初训时整齐了数倍的队伍,清了清嗓子:“从今天起,护卫队正式扩编,总人数四十。但咱们不再是一锅粥,要分个章法—编三队。”
他顿了顿,声音透过晨雾传开:“第一队,弓手队。”
“张猎户!”
“在!”瘦高的张猎户往前一步,背上的硬弓随着动作轻晃。
“你带弓手队,共十二人。”刘江看向队列里那些臂力好、眼神准的汉子,“老家丁里箭术不错的孙五、李二狗,加上你带来的五个猎户,凑齐十二人。职责:箭楼警戒,远程压制,听赵头领统一调度。”
张猎户抱拳:“属下明白!”他看了眼身边的孙五,后者虽还是那副糙样,眼神却比往日专注上次赏银十两的事,让他把“练箭”当成了安身立命的本事。
“第二队,刀盾队。”刘江继续道。
“王二!”
被点到名的王二愣了一下,连忙出列,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自在。他前几日因作战勇猛得了赏银,腰杆比以前直了不少。
“你带刀盾队,共十四人。”刘江指着那些身材壮实的汉子,“每人配长刀一把,藤牌一面。职责:大门防御,近战搏杀,护住长枪队的侧翼。”
王二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激动,粗声粗气道:“小的……小的一定管好弟兄们!”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外姓人”,没想到少爷会让他带队,攥着刀柄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第三队,长枪队。”刘江最后点将,“赵大哥,这队还得你兼着。”
赵忠往前一步,左臂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动作沉稳有力:“属下在。”
“长枪队十四人,都是咱们队伍里最能拼的。”刘江看向那些在两次战斗中冲在最前面的汉子,“张二狗、石头他弟……你们都归长枪队。配丈二长枪,职责:列阵冲击,反制骑兵,是咱们的主力。”
赵忠点头:“属下会带他们练出个样子。”
三队划分完毕,每个队都指定了临时小头目——弓手队由孙五辅助张猎户,刀盾队让一个叫刘虎的流民青壮当副手(他早年在镖局当过趟子手,懂些格挡技巧),长枪队则由张二狗协助赵忠。
“从今天起,训练各有侧重。”刘江的声音陡然提高,“弓手队,每日天不亮就练瞄准,五十步外射铜钱,十中六才能歇;刀盾队,上午练藤牌格挡,下午跟长枪队对抗,练近身缠斗;长枪队,先站一个时辰枪阵,再练突刺、变阵,赵大哥,你把在边关学的枪阵教给他们。”
“是!”三队头领齐声应道。
校场顿时分成三块,练箭的“咻咻”声、刀盾碰撞的“砰砰”声、长枪列阵的“踏踏”声,混杂在一起,比往日热闹了数倍,却透着一股井然有序的劲。
弓手队那边,张猎户没让弟兄们死练准头,而是带着他们跑到院外的树林里,指着远处的飞鸟:“射箭不光看手稳,得看风向,看猎物动的势头——就像打匪寇,他们跑的时候射腿,爬墙的时候射手,这才叫准头。”孙五听得认真,拉弓时手腕的力道比以前稳了不少。
刀盾队的对抗最是激烈。王二虽以前散漫,真带队时却不含糊,拿着藤牌示范:“盾要护住心口,刀要贴紧盾边,瞅准空子就劈!”他跟刘虎对打,藤牌“哐”地挡住对方的刀,手里的长刀顺势劈向对方下盘,动作竟有了几分章法。
长枪队的训练最苦。赵忠教的是边关最基础的“三才阵”三人一组,一人在前突刺,两人在后护侧翼,随着口令变换阵型。张二狗性子急,总想着往前冲,被赵忠用木棍敲了好几次后背:“枪阵要的是齐,不是猛!一个人冲出去,就是给匪寇送菜!”
新加入的流民青壮起初有些拘谨,怕被老家丁排挤。但练了几日发现,不管是老的少的,练不好都得被队长骂,赏罚也从不看“资历”——有个叫狗剩的流民,第一次练枪就把枪握得稳稳的,被赵忠当众夸了句“是个好苗子”,还多得了一个肉包子,脸上顿时有了光彩。
刘江拄着拐杖,在校场边慢慢走着,看着各队渐入佳境的训练,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细化编制,不是为了摆样子,而是为了让每个环节都有专攻——弓手远程压制,刀盾护住防线,长枪阵撕开缺口,这才是能应对大规模流寇的章法。
“少爷,您看这枪阵。”赵忠走过来,指着正在变换阵型的长枪队,眼里带着笑意,“再练半个月,遇上小股骑兵,也能顶一顶了。”
刘江点头:“还得加练夜间警戒。流寇最爱趁黑偷袭,弓手队要练夜射,刀盾队和长枪队得练‘闻声辨位’,不能等锣响了才醒。”
“是,属下这就安排。”
夕阳西下时,训练结束。各队队员互相搀扶着往伙房走,新老队员勾肩搭背,聊着“今天谁的箭射偏了”“王二的盾差点被劈烂”,往日的隔阂早已在汗水里消融。
刘远站在书房窗前,看着校场里那片整齐的身影,又看了看院墙处正在加固的马面,手里的佛珠转得慢了些。他不懂什么“三才阵”,却看得出这些人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散沙,是成了捆的柴,能烧出旺火了。
“管家,”他轻声道,“明日让伙房多杀两头猪,给弟兄们改善改善。”
管家笑着应了:“哎!老奴这就去安排!”
夜色渐深,校场的篝火还亮着。弓手队在练习夜射,箭杆上绑着细麻绳,射中靶子就会拉动铃铛;长枪队则在黑暗中听着赵忠的口令变换阵型,脚步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刘江站在箭楼上,看着这片被火光映红的场地,心里清楚:编制细化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但他看着那些在黑暗中依旧挺拔的身影,听着整齐的口令声,第一次觉得,这乱世的风雨,或许没那么可怕了。
只要这支行列越来越齐、枪法越来越准的队伍还在,这道墙就塌不了。
只要人在,希望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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