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舱角落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阿牛兄妹俩沾着污渍的脸。那少女刚换了身干净些的粗布衣裳,辫子重新梳过,红头绳却还是歪歪扭扭的,显然是匆忙间扎的。阿牛扶着妹妹,膝盖一弯就要往下跪,被天宇伸手稳稳架住。
“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说跪就跪。”天宇的掌心触到阿牛胳膊上凸起的骨节,这后生瘦得厉害,却能在殖民者面前死死护住妹妹,倒是副硬骨头。
阿牛眼眶通红,喉结滚了几滚,声音哽咽得像被砂纸磨过:“恩人……若不是您和这位壮士,俺妹妹她……”话没说完就被妹妹拽了拽衣角,少女怯生生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用力摇了摇头,像是怕哥哥说出什么冲撞的话。
天宇心头微暖,从怀里摸出那块刚揣热的饼,掰成两半递过去:“先垫垫肚子,你妹妹弟弟还等着人照顾呢。”他特意把大块的那半塞给少女,“拿着,你身子弱,得多吃点。”
少女捏着饼,指尖微微发颤,忽然往哥哥身后缩了缩。阿牛连忙接过饼,掰了一小块塞进妹妹嘴里,自己却没动,只是望着天宇,眼神亮得惊人,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恩人,您刚才说要带大家脱离苦海……这话当真?”
货舱里静了下来,附近几个竖着耳朵的华工都屏住了呼吸。油灯的光晕落在天宇脸上,他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枚磨得光滑的玉佩——那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此刻倒成了定心丸。他抬眼看向阿牛,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当真。这船就是座活牢,不冲出去,早晚得被耗死。”
“俺信您!”阿牛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俺爹娘死在码头扛活时,就剩俺兄妹俩和卧病的小弟。殖民者把俺们当牲口使唤,鞭子抽在身上都不喊疼,可他们不该打俺妹妹的主意!”他忽然往地上一跪,这次天宇没拦住,只听他朗声道:“恩人若不嫌弃,阿牛愿跟着您干!水里火里,眉头都不皱一下!”
少女也跟着跪下,细声细气却异常坚定:“俺也跟着恩人,俺会缝补,会烧火,不会添麻烦的。”
“快起来。”天宇弯腰将两人扶起,忽觉肩头一沉——这一跪,跪的不仅是感激,更是沉甸甸的托付。他看向周围,几个华工正往这边凑,眼神里满是试探。赵虎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低声道:“主公,这小子看着靠谱,倒是能当个帮手。”
天宇点头,提高了些音量:“阿牛,你若信我,就先帮我个忙。”他示意赵虎取来之前藏好的炭笔和废纸——那是从殖民者丢弃的账簿上撕的,“你熟稔船上的活计,帮我画张货舱分布图,哪里有巡逻队换岗的空档,哪里能藏人,都标清楚。”
阿牛眼睛更亮了,接过纸笔就蹲在地上画起来,手指虽抖,线条却稳得很。少女凑在旁边,时不时提醒:“哥哥,厨房后面有个通风口,能容一人钻过去。”“粮仓尽头的木板松了,上次俺看见老鼠从那儿钻……”
周围的华工见状,有人忍不住搭话:“恩人,俺知道武器库的钥匙放在哪,那看守总爱把钥匙挂在酒壶上……”“俺会掌舵!以前在运河上撑过船!”
天宇望着渐渐围拢的人群,油灯的光映着一张张急切又带着期盼的脸。他忽然明白,所谓信任,从不是凭空来的——是阿牛兄妹眼里的光,是华工们攥紧的拳头,是绝境里不愿认命的气。
赵虎递来个眼神,嘴角噙着笑意。天宇回以一笑,弯腰拍了拍阿牛的肩膀:“画仔细些,今晚三更,咱们就先拿淡水仓试试水。”
阿牛猛地抬头,眼里迸出星火:“好!”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倒像是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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