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卫营将至的消息像块巨石,压在铁石山每个人心头。白日里工坊的叮当、战兵的喝喊虽依旧响亮,却都透着股紧绷的劲儿——谁都知道,这次来的不是能靠奇袭吓退的杂兵,是带着甲胄、火炮的正规军。
“光靠山口的石墙和手里的火枪,不够。”赵罗站在山口的崖边,望着山外连绵的丘陵,对身边的赵虎和几个伍长说,“周千总带过兵,肯定懂些攻城的门道,不会像王队正那样硬冲。咱们得把山外的路,变成他们的鬼门关。”
“鬼门关?”赵虎挑眉,“小罗你是说……”
“坚壁清野。”赵罗吐出四个字,眼神冷得像崖边的冰,“不能给他们留一点能用的东西,还要让他们每走一步都得掉层皮。”
命令连夜传下,青壮们分成几队,趁着夜色往山外去——他们要在官军抵达前,把铁石山周围十里内的“隐患”全清了。
第一队去的是山外那片零星的散户人家。之前有些逃荒的流民在那搭了草棚,靠着铁石山的山泉过活。赵罗让人去跟他们说清利害:“官军要来剿山,你们在这只会被牵连,要么进山暂避,要么带着东西赶紧走。”流民们本就怕官兵,听这话,连夜收拾东西跟着进山了。等他们走后,青壮们把草棚里的木材、茅草全拆了运上山,剩下的断壁残垣一把火烧了——不能给官军留半间能歇脚的屋子。
第二队负责处理水源。铁石山外有三处山泉,是进山必经之路的水源。赵罗没让人下致命的毒,而是让医馆的人准备了大量巴豆粉、苦参末——这些东西吃了不会死人,却会让人上吐下泻,浑身无力。青壮们趁着夜色,把药粉悄悄撒进山泉上游的溪流里,又用石头在下游堵了几道,让药水慢慢渗进所有水源。“让他们喝口水都得拉稀。”赵虎蹲在溪边,看着药粉融进水草里,低声狠道。
最费功夫的是设陷阱。赵罗带着人在进山的几条小路上反复勘察,选了三处最窄、最陡峭的地段,布下了层层杀机:
——在看似平整的草丛下,挖了数不清的“梅花坑”:坑深三尺,底插削尖的硬木,坑口盖着薄木板,再铺层土和草,踩上去就会“扑通”掉下去,非死即伤;
——在路两侧的灌木丛里,拉了密密麻麻的绊索:用浸过桐油的麻绳,离地半尺高,一端拴在树干上,一端藏在草里,人或马一绊就会摔倒,正好摔向旁边的陷阱或尖桩;
——在山口外那片开阔地,撒了满地的铁蒺藜:工坊连夜赶制的,四棱尖刺,随便一扔就有一面朝上,踩上去能扎穿草鞋,扎进马蹄;
——甚至在几棵看似粗壮的大树上,藏了“伏兵位”:砍出能容人蹲下的树杈,铺上茅草,让最机灵的战兵带着火枪藏在上面,等官军经过时能从高处放冷枪。
忙了整整两日两夜,山外彻底变了样。
之前零星的草棚成了焦黑的灰烬,连能烧的木柴都被运上山,光秃秃的山坡上只剩碎石和枯草;三处山泉看着依旧清澈,水里却藏着让人发软的“泻药”;进山的小路被陷阱盖得严严实实,不熟悉地形的人走三步就得踩坑,走五步就会被绊索绊倒,开阔地上的铁蒺藜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撒了一地的毒蛇。
第三日清晨,负责了望的战兵低声喊道:“来了!东边路上有动静!”
赵罗和赵虎爬上了望塔,往东边一看——远处的土路上,黑压压一片人影正往这边来,旗帜在风里飘着,能看到“周”字和“卫营”的字样,队伍前面有骑兵开路,后面跟着步兵,甲胄在晨光下反光,还有两匹马拉着的东西,看着像是小炮。
“是州卫营。”赵罗眯起眼,估算着距离,“还有十里地,午时就能到山口。”
赵虎握紧手里的火枪,指节发白:“他们肯定想不到山外变成这样。”
“嗯。”赵罗点头,目光扫过山外那片被“清”过的土地——没有能歇脚的地方,没有能喝的水,只有遍地的陷阱和藏在暗处的眼睛。这里不再是能随便进出的山路,是他们为官军准备的“死亡地带”。
“让战兵各就各位。”赵罗下令,“藏在箭楼和树杈上的,别露头;守陷阱区的,等他们踩中了再动手。”
“好!”赵虎应声下去传令。
了望塔下,战兵们迅速散开:十人藏在山口的箭楼里,枪口对准山路;十五人守在陷阱区两侧的崖壁后,手里握着精钢刀和铁矛;还有五人爬上了之前选好的大树,抱着火枪,屏住呼吸。
山坳里,工坊和高炉还在运转,却没了之前的喧闹——工匠们都放慢了动作,竖着耳朵听山外的动静;医馆里,赵伯公带着人把草药、布条摆得整整齐齐,等着伤员。
远处,州卫营的队伍越来越近,脚步声和马蹄声隐约能听见。
赵罗站在了望塔上,看着山外那片寂静的“死亡地带”,又看了看身后严阵以待的战兵和还在冒着火光的高炉,心里没有慌,只有一片沉静。
该做的准备都做了。剩下的,就等敌人踏入这片为他们准备的土地。
铁石山的风停了,连草都不晃了,只有阳光照在陷阱上的铁蒺藜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静待。
静待猎物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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