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合金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像一道闸门,将门外新曼法斯特永不停歇的嘈杂与骚动彻底斩断。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其实也不是那么安静,莫斯提玛能听到客厅里还有其他人在。
“新换的金属板?连漆味都还没散干净。”莫斯提玛踱着步子,指尖从冰冷的墙壁上轻轻划过,“木地板还没来得及换,有点不搭调。”
她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目光扫过角落里堆着的几个半开的包装箱,最后停在房间中央。
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结实的金属桌和几把椅子。
整个空间都透着一股子“随时准备跑路”的临时感。
“布置得不错,很有……安全感。”
莫斯提玛的评价听不出是褒是贬,她的视线越过桌子,最终落在门后。那里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一双眼睛正好奇又警惕地盯着她。
“这位是?”
“家人。”
伊娜莉丝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她径直走到桌边,将手里的一沓信纸和照片“啪”地一声拍在金属桌面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回响。
她拉开一把椅子,坐姿并不舒展,双腿微微分开,重心压在后脚跟,那是一个能让她在零点一秒内就暴起发难的姿势。
她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
命令的口吻,不带丝毫客套。
“家人啊……”莫斯提玛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但很快又恢复原样。
她顺从地在伊娜莉丝对面坐下,将那件宽大的黑色风衣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动作舒缓,仿佛这里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安全屋,而是维多利亚某个午后的咖啡馆。
刻俄柏看看面无表情的伊娜莉丝,又看看那个长着黑色犄角的陌生女人,她小步蹭到伊娜莉丝身边,压低声音,用自以为很小声的气音问:“大姐,她也是来蹭饭的吗?”
伊娜莉丝没理她,视线像钉子一样钉在莫斯提玛脸上。
刻俄柏没得到回应,也不气馁,继续小声嘀咕:“她的角看起来好硬……不知道啃起来是什么味道……”
“噗。”对面的莫斯提玛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妹妹,这个可不能啃,会崩掉牙的。”
“小刻,”伊娜莉丝有些无语,“去房间里待着。”
她伸手揉了揉刻俄柏的脑袋。
“好嘞~”刻俄柏听话地应了一声。她一步三回头地往里屋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跑回去,双手握住那把插在地板里的战斧斧柄,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拔。
“嘎——吱——”
战斧的斧刃与木地板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她的小脸憋得通红,双脚用力蹬着地,总算把那把巨大的战斧给拔了出来。
斧头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划痕。
刻俄柏看了一眼那道划痕,又偷偷瞄了一眼伊娜莉丝的脸色,脖子一缩,赶紧拖着比她人还高的战斧,“哐里哐当”地跑回了里屋。
随着里屋的门被关上,主厅里只剩下两个女人无声的对峙,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木头被撕裂的味道。
“好了,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也不会有人窃听。”伊娜莉丝率先打破沉默,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莫斯提玛,“你会为我提供什么样的信息?”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去那个倒霉的村庄营救那位‘变形者’小姐?”莫斯提玛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双脚甚至翘起来搭在了桌子边缘。
伊娜莉丝的身体瞬间绷紧,握着桌沿的手指收紧了。
“你怎么知道洛洛是‘变形者’?”
“哎呀,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像是要把我活剥了似的。”莫斯提玛摆了摆手,浑不在意,“我没兴趣贩卖情报,是给你写信的那位告诉我的,说如果劝不了你,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你就会去了。”她耸了耸肩,脚在桌子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那个地方,叫做苦根镇。虽说名字里带个‘镇’,但其实就是个两百人都不到的小村子,因为出产苦根草而得名。”
“苦根草?”伊娜莉丝重复了一遍,眉头紧锁,“一种药草?”
“没错,便宜又管用的那种。”莫斯提玛歪着头,似乎在回忆什么,“疤痕商场那些黑心医生最喜欢用它做成的药剂,效果还行,就是喝下去能把人苦得怀疑人生。呵,倒也算是名副其实。”
伊娜莉丝的视线依旧锐利。
“听起来,你对那里很熟。”
“谈不上熟,”莫斯提玛放下了脚,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稍微认真了一点,“只是恰好知道一些事。你不好奇吗?我一个天灾信使,满世界跑,为什么会注意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正是伊娜莉丝想问的。
莫斯提玛轻笑了一声。
“半年前,一场不大不小的天灾袭击了那个地方,刚好能把村子舔掉一半,又没大到能引起注意的程度。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尸体都没人收。”她顿了顿,观察着伊娜莉丝的表情,“然后,有趣的事情就发生了。死了一百多口人的地方,没过多久,居然传出了有宝藏的消息。”
“宝藏?”伊娜莉丝的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怀疑。
“是啊,宝藏。”莫斯提玛单手拄着下巴,嘴巴一张一合,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说是什么……萨卡兹王庭遗产。啧,编故事的人能不能用点心?这种鬼话也就骗骗那些想钱想疯了的佣兵。”
“既然是假的,为什么……”
“但就是有人信了啊。”莫斯提玛打断了她的话,“一波又一波地往里钻,佣兵、投机者、赏金猎人……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一个都没有。”
伊娜莉丝沉默了。
“所以,那个地方就在我这个圈子里……突然火起来了。”
“哈?”伊娜莉丝终于忍不住,脸上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因为一去不回而火起来?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莫斯提玛笑了,这次的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懒散,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残酷,“小姑娘,我们这行的道理很简单。”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满是划痕的金属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越危险,代表价值越高。‘危险’,就是最好的价签。”
伊娜莉丝的手指停在照片上,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轻轻划过。洛洛的眼睛看着镜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又是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干。
莫斯提玛靠回椅背,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个啊,半个月前,我在苦根镇拍的。那天正好是他们的什么赶集日,小广场上热闹得跟过节一样,外地人、本地人,全都围在那听村长讲话。”她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照片里的人群,“然后,我就看见她了,这位‘变形者’小姐。”
莫斯提玛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一件趣闻。
“她跟那些村民……不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我上去跟她搭话,问她还记不记得新曼法斯特的霓虹灯,你猜她怎么说?”
伊娜莉丝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她。
“她问我,霓虹灯是什么,有他们村的苦根草好闻吗?”莫斯提玛自问自答,然后嗤笑了一声,“她坚持自己从小就生活在那里,父母都是村里的采药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连我都差点信了。”
“有人修改了她的记忆?”伊娜莉丝的指甲在粗糙的木桌上刮了一下。
“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毕竟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莫斯提玛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后来,我在人群里看到了几个‘老熟人’。”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味那个场景。
“一个我曾在萨尔贡沙漠里见过的独行佣兵,当时他还吹牛说自己这辈子就死在沙子里。结果呢?他正抱着个孩子,跟身边的婆娘抱怨今年的收成。还有一个……算了,不提也罢。他们都变成了那个村子的一部分,安居乐业,幸福美满。”
“这太荒谬了。”
“是啊,太荒谬了。”莫斯提玛赞同。
“所以我就想,这地方不对劲。”
“大范围的意识操纵吗……听起来像是故事里那些邪恶术士才会干的勾当。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莫斯提玛轻笑一声,从风衣后方取出了自己的两把法杖,伴随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将它们放在桌上。
那是一对造型奇特的法杖。一把通体漆黑,杖首如同盘结的荆棘,散发着禁锢与终结的气息,那是“黑锁”。
另一把则洁白如骨,杖首的结构仿佛一把精巧的钥匙,流淌着开启与通行的意味,那是“白匙”。
“多亏了它们。”莫斯提玛的手指拂过两把法杖的杖身,像是在安抚自己的老伙计,“我才能从那里逃出来。”
“听起来,你在里面遇到了大麻烦?”
“我记不得了。”莫斯提玛摊了摊手,表情不像在说谎,“很奇怪吧?关于怎么进去、怎么发现不对劲的记忆都还在,但从我决定离开,到我真正离开……那段记忆是空白的。像被人用剪刀剪掉了一样。”
她歪着头,似乎在努力回想。
“但我猜,过程肯定不怎么愉快。因为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几公里外的山路上了,风衣的袖子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上面沾满了血。”
她顿了顿,补充道。
“不是我的。”
“…………”伊娜莉丝看着她,又看了看桌上那两把沉默的法杖,最后,视线落回了照片上洛洛那张茫然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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