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色救援路
顾锦城转身离去的背影,如同一块投入宋墨涵心湖的巨石,搅乱了表面强装的平静,涟漪之下尽是三年积压的混沌。帐篷外的炮火声似乎变得遥远,只剩下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膜鼓噪。
“墨涵,你没事吧?”林薇担忧地碰了碰她的手臂,眼神里充满了询问。作为同期加入救援队的伙伴,林薇隐约知道宋墨涵有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去,却从未想过会与眼前这位冷峻的军官有关。
宋墨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回到现实。硝烟味和消毒水味混合的空气刺入肺腑,让她瞬间清醒。“我没事。林薇,立刻清点可转移的轻伤员,优先安排手术后的危重患者准备担架。我们需要在十分钟内完成分队和物资精简。”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条理,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掐入掌心的微痛在提醒着她保持专注。
另一边,顾锦城回到车队旁,赵磊立刻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顾队,那位宋医生……你们认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刚才不寻常的气氛。
顾锦城面无表情地检查着吉普车的轮胎,语气平淡无波:“旧识。执行任务,不该问的别问。”他顿了顿,补充道,“通知下去,医疗队是重点保护对象,尤其是宋医生……和她的团队。路上可能遇到流弹甚至伏击,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赵磊看出队长不欲多言,立刻立正领命,转身去传达指令。顾锦城直起身,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那个忙碌的白色身影。三年,她变得更加坚韧,也更加疏离。左眉骨上的旧伤似乎隐隐作痛,那是与宋墨涵手指上那道疤痕同时期留下的烙印,共同源自一场不堪回首的意外。
十分钟后,车队准备就绪。三辆军用吉普车打头阵和断后,中间是两辆搭载医护人员和轻伤员的卡车,以及一辆由顾锦城亲自驾驶、搭载最危重伤员和宋墨涵等核心医护人员的改装救护车。
车队在颠簸的土路上艰难前行,车窗外的景色从残破的小镇逐渐变为荒芜的山地。气氛压抑,只有引擎的轰鸣和偶尔传来的伤员呻吟。
宋墨涵坐在救护车后舱,密切监护着一位刚做完手术的士兵的生命体征。顾锦城通过后视镜能看到她低垂的侧脸和专注的眼神,一如当年在医学院实验室里的模样,只是褪去了青涩,添了风霜。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领头吉普车的轮胎压到了路边的简易爆炸装置!车辆猛地倾斜,枪声如同爆豆般从两侧山丘上响起!
“敌袭!全体警戒!车辆靠拢,形成防御圈!”顾锦城的声音通过车载电台瞬间传遍整个车队,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猛打方向盘,将救护车甩到一个相对凹陷的土坡后,最大限度地利用地形防护。
“蹲下!不要抬头!”顾锦城回头对后舱的宋墨涵厉声喝道,同时已经持枪推开车门,身影矫健地闪到车头位置,依托引擎盖进行反击。
宋墨涵的心脏骤然缩紧,但她没有慌乱。她迅速检查了固定伤员的担架绑带,然后俯低身体,紧紧握住伤员的手,低声安抚:“别怕,我们在。”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车外枪声密集,流弹打在车身上噼啪作响。顾锦城指挥若定,队员们战术配合默契,很快压制住了对方的火力。但就在这时,一颗流弹击穿了救护车后舱的玻璃,擦着宋墨涵的耳边飞过,打中了对面一位正在照顾伤员的年轻护士——林薇的手臂!
“啊!”林薇痛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白大褂。
“林薇!”宋墨涵瞳孔一缩,几乎要扑过去,但理智让她停住——车外流弹横飞,贸然行动更危险。
“宋医生!我需要止血带!”林薇忍着痛喊道,脸色苍白。
宋墨涵的急救箱放在副驾驶的位置。她咬了咬牙,看向车外那个正在指挥战斗的高大身影。“顾锦城!急救箱!”
顾锦城闻声回头,看到了后舱的情况。没有丝毫犹豫,他一个翻滚避开子弹,冲到副驾驶门边,拉开车门抓起急救箱,然后利用车辆作为掩护,快速移动到后车门。子弹在他脚边溅起尘土,他却仿佛视若无睹。
“接着!”他猛地拉开车门,将急救箱精准地抛给宋墨涵,随即立刻关上门,转身继续射击,用身体为这扇门提供了短暂的屏障。
这一刻的信任与默契,无需任何言语。宋墨涵接住箱子,迅速打开,动作流畅地为林薇进行加压包扎。她的手指稳定,眼神专注,仿佛外界的生死激战与她无关,她的世界里只有眼前的伤员。
战斗在几分钟后结束,袭击者被击退。顾锦城安排队员警戒和检修车辆,自己则快步回到救护车后舱。
“情况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目光首先落在宋墨涵身上,确认她无恙后,才看向受伤的林薇。
“子弹擦伤,没有伤及动脉,已经止血。”宋墨涵处理好最后一步,抬起头,正好对上顾锦城来不及收回的、带着一丝关切的眼神。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谢谢。”宋墨涵低声说,为了他送来的急救箱,也为了他刚才下意识的掩护。
顾锦城沉默地点了下头,视线扫过她沾了血迹的白大褂和微微凌乱的发丝,喉结动了动,最终只吐出公事化的语句:“尽快处理好,我们五分钟后继续出发。前面不远有个废弃村庄,可以稍作休整。”
车辆再次启动,车厢内弥漫着血腥味和沉默。经过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某种坚冰似乎被打破了一丝裂缝。宋墨涵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荒芜景象,又看看前排那个挺拔而沉默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们之间横亘着三年的空白和一场沉重的意外,但在这片被战火撕裂的土地上,职业的本能和生死边缘的互助,正悄然搭建起一座新的桥梁。
而前路,还有更多的未知与考验在等待着他们。那个废弃的村庄,或许不仅仅是休整点,更是命运为他们安排的又一个交叉路口。新的伤员、新的挑战,或许还有新的契机,正在那里静静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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