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婚礼如同夏日最绚烂的烟花,在极致的热闹与璀璨之后,生活终究要回归它固有的、细水长流的航道。
对苏酥而言,人生的新篇章——研究生学业,正式拉开了帷幕。
京州美术学院,这座全国艺术学子心目中的圣殿,学术氛围浓厚,环境清幽雅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距离京州大学主校区有些距离,但幸运的是,它与秦家老宅相隔不远,骑上苏酥那辆小巧的电动单车,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苏酥是有驾照的人,但那本小册子自从到手后基本就在抽屉里“颐养天年”。
她对自己的车技毫无信心,一想到要在车水马龙中穿梭就头皮发麻。
秦柏舟自然不放心让她开车通勤,于是,如何安排读研期间的住宿,成了小两口需要解决的第一个“家庭议题”。
夜晚,两人窝在京大公寓的沙发里,秦柏舟拿着苏酥新鲜出炉的课程表,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台灯的光晕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像一位运筹帷幄的将领在研究作战地图。
“嗯……”他沉吟片刻,指尖在课程表上轻轻点着。
“你看,你周三全天没课,周四只有下午有课。” 他抬起头,目光沉稳地看向蜷在他身边、正啃着苹果的苏酥。
“我的想法是,星期二放学,我接你回京大这边住。星期四中午,我送你去美院上课。周六上午你有课,我中午去接你回京大。周一早上我送你去学校。这样,周一、周四、周五、晚上我们住老宅那边,你放学让司机接你回老宅我下班直接开车回去。周二周三周六周日我们住京大公寓。”
他条理清晰地将安排道出,几乎将每一天都规划得明明白白。
苏酥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来得及细想,秦柏舟又补充了一句,嘴角噙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另外,你的‘上班日’,就定为周二和周六这两天。”
“上班日?”苏酥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困惑,“什么上班日?我还要上什么班?”
秦柏舟低笑出声,伸手将她揽过来,鼻尖蹭了蹭她的,声音压低,带着暧昧的气息:“秦太太在我这里的‘上班日’,忘了?”
苏酥瞬间反应过来,脸颊飞起红霞,嗔怪地捶了他一下:“秦柏舟!你……你脑子里整天就想这些!”
“我这安排不合理吗?”秦柏舟一脸正色,仿佛在陈述最严谨的工作计划。
“你看看,住在京大的这几天,恰好是你课业相对轻松或者衔接假期的日子。而住在老宅的时间,你课程较多,既能陪陪爸妈,距离你学校又近,老宅佣人多,能更好的照顾你饮食。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将‘重要工作’安排在周二和周六,是因为周三和周日你放假。这样,就算……嗯,‘工作’到深夜,我的秦太太第二天也可以安心地睡个懒觉,不用担心早起上课,岂不是两全其美?”
苏酥听着他这番“逻辑严密”、“有理有据”的安排,看着他明明“图谋不轨”却偏要摆出一副“全为你着想”的正经模样,简直是哭笑不得。
她瞪着他,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秦柏舟,我到底应该说你好,还是不好呢?”
秦柏舟挑眉,理直气壮地反问:“当然是好。你看,公公婆婆那边能常看到我们,爸爸妈妈这边也兼顾了,你的学业一点没耽误,至于老公我的‘合理需求’……也得到了妥善安排。方方面面,堪称完美。”
苏酥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这男人,总是能用他强大的逻辑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把她绕进去,最后还让她觉得……嗯,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秦母知道儿媳妇周一周四周五都会回老宅住,开心得合不拢嘴,立刻吩咐厨房,那三天的菜单务必以苏酥的口味为主,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补身体。
苏教授和林教授见女婿将女儿的生活安排得如此周全细致,既保证了学业,又兼顾了双方家庭,心中也是欣慰不已,彻底放了心。
然而,计划虽好,执行起来却难免有“意外”。
最大的“意外”,来自于刚刚新婚燕尔、骤然面临“分居”(哪怕只是部分时间)的秦书记本人。
习惯了每天回家都能看到那个灵动身影,嗅到满室茉莉花香,如今突然有几天中午回到京大公寓午休,面对空荡荡、安静得过分的房间,秦柏舟只觉得心里也空了一块,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思念,如同细密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来。
于是,星期一中午,苏酥刚结束上午的课程,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正准备和同学一起去食堂解决午餐,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教学楼门口那棵梧桐树下,身姿挺拔、气质卓然的男人。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色西裤,没有打领带,少了几分工作中的严肃,多了几分清俊儒雅。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却仿佛自带聚光灯效应,吸引了无数过往学生的目光。
大家议论纷纷,女生都在说这个男的好帅,像模特。
“老公!”苏酥惊喜地叫出声,像只欢快的小鸟,瞬间忘了身边的同学,朝着他飞奔过去,扑进他张开的怀抱里。
秦柏舟稳稳地接住她,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抱着的几本厚重的艺术理论书籍,低头看着她因奔跑而微微泛红的小脸,柔声问:“累吗?”
苏酥用力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惊喜和疑惑:“不累!你怎么来了?中午你不是应该在家里或者学校吗?”
秦柏舟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语气却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无赖:“老婆不在家,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对着空房子,甚是想念,食不知味,所以就来了。”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带着点诱哄的语气说,“苏同学,看在我这么思念你、专程跑来的份上,要不要请我吃吃你们美院的食堂,体验一下你们艺术生的伙食?”
苏酥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心里甜得像打翻了蜜罐,豪气地一挥手:“当然可以!走,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两人手牵着手走进美院食堂。
虽然是食堂,但美院的食堂也带着几分艺术气息,环境明亮整洁,菜品窗口琳琅满目。苏酥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哪个窗口的甜品好吃,哪个窗口的意面是招牌。
不时有相熟的同学或学长学姐跟苏酥打招呼,目光好奇地落在她身边气质出众的男人身上。
“苏酥,这位是?” 有同学忍不住问道。
苏酥立刻扬起甜蜜的笑容,带着点小骄傲介绍:“这是我老公!”
“哇!你老公啊!太帅了吧!” 同学们发出善意的惊呼和赞叹。
苏酥的小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与有荣焉地点头:“那当然!”
而秦柏舟这边,也会遇到一些在京州教育系统内开会时见过的、在美院任职的教授或领导。
对方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上前寒暄:
“秦书记?哎呀,真是您!那这位……不会就是传说中您的那位太太吧?早就听说秦书记新婚,婚礼在你们京大办得是浪漫又壮观,可是轰动一时啊!”
秦柏舟此刻全然没有了平日的严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大方地揽住苏酥的肩膀,向同事介绍:“李教授,您好。是的,这位就是我太太,苏酥,现在是你们美院的研究生。”
“秦太太果然远山芙蓉,怪不得能让我们秦书记这样的大忙人,大中午的还特意跑过来陪着吃食堂呢!” 对方笑着打趣,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满是揄揶。
秦柏舟但笑不语,只是握着苏酥的手更紧了些。
这小插曲非但没有让苏酥觉得尴尬,反而让她心里更加甜蜜。
然而,甜蜜之余,也难免有点“小烦恼”。
就在两人吃完饭,手牵手在校园里散步,往苏酥宿舍方向走,顺便消食的时候,居然有个大胆的女生径直走上前来,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秦柏舟,脸上带着羞涩和期待:
“学长,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
秦柏舟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神色瞬间恢复了惯常的疏离,他抬起与苏酥十指相扣的手,清晰地展示给对方看,语气平静而冷淡:“抱歉,我有老婆。这位就是。”
那女生似乎还不死心,瞥了苏酥一眼,又对秦柏舟说:“没关系啊,就先加一下呗,交个朋友嘛。”
这下没等秦柏舟开口,苏酥先不乐意了。
她上前半步,微微抬起下巴,带着点护食的小凶悍,说道:“吼!都说了有老婆了,你怎么还这样啊?不加!”
那女生被苏酥这直白的态度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才悻悻地离开了。
人一走,苏酥立刻松开秦柏舟的手,抱着胳膊,仰起头,鼓着腮帮子瞪他,语气酸溜溜的:“秦书记真是到哪儿都招蜂引蝶!哼,下次再引蝶!不要来我们学校了,我不开心了!”
秦柏舟看着自家老婆醋意盎然的小模样,只觉得可爱得紧,心里受用极了紧,面上却摆出无辜又冤枉的表情:“老婆,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做。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我心里眼里可只有你一个人。”
苏酥其实也没真生气,就是借题发挥,看他这生气着急解释的样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但面上还是强装着“我很不高兴”,扭头就往前走,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
秦柏舟几步追上她,从后面轻轻拉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商量和诱哄:
“好了,别生气了。这样吧,下次我中午再想来看你,我们就在校门口碰面,然后直接带你回老宅吃饭,吃完我送你来学校,我再去上班,绝对不进来给你‘招蜂引蝶’了,好不好?”
苏酥停下脚步,歪着头,故作思考状,拖长了语调:“嗯……我想……我想想……”
然后,她猛地转过身,脸上绽开狡黠又灿烂的笑容,跳起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吓你的啦!笨老公!”
说完,她便像只轻盈的蝴蝶,笑着朝宿舍楼跑去,裙摆在空中划出快乐的弧度。
秦柏舟摸着被她亲过的地方,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失笑,眼底满是宠溺和纵容。
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觉得这夏日午后的阳光都因她而变得格外温柔,明媚动人。
新的生活节奏,就在这样充满甜蜜“意外”和相互磨合的日子里,缓缓铺陈开来。
学业、家庭、爱情,在秦柏舟精心的“统筹安排”和苏酥灵动鲜活的参与下,交织成了一首忙碌却无比幸福的交响曲。
研究生生活步入正轨,苏酥像一株被充沛阳光雨露滋养的植物,在学业和家庭的双重浸润下,愈发舒展明媚。
然而,在秦家老宅,尤其是在秦父秦母眼中,她似乎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精心投喂、细心呵护的“小朋友”。
公公婆婆总觉得宝贝儿媳上学费神耗力,偶尔还接一些设计图,必须好好补补。
于是,老宅的厨房仿佛变成了一个永不歇业的爱心补给站。
各种炖汤、药膳、滋补甜品轮番上阵,苏酥感觉自己回老宅住的这几天,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去吃饭的路上,碗里的食物永远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更让苏酥感觉幸福得冒泡的是,每当她和秦柏舟结束在老宅的几日,准备返回京大公寓时,婆婆总会提前让厨房准备好大包小包的“物资”。
不是市面上买的包装零食,而是厨房现做的、热气腾腾或者刚刚放凉的美味:酥脆的杏仁饼、软糯的红豆糕、香气四溢的牛肉干、精心卤制的鸡翅……用精致的食盒分门别类装好,塞满车子的后备箱。
“酥酥,这些带着,饿的时候垫垫肚子,学习辛苦,别亏待了自己。”婆婆总是拉着她的手,慈爱地叮嘱。
苏酥每次都会感动地抱住婆婆,小脸在婆婆肩膀上蹭啊蹭,声音又甜又软:“妈妈,你太好了!每次都给我准备这么多好吃的,我都舍不得回去了,就想天天赖在妈妈身边!”
这话简直是精准戳中秦母的心窝子,每次都把她哄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能持续一整天。
为了更方便投喂,秦母甚至特意在家里给苏酥准备了一个专属的零食柜,就放在客厅显眼的位置,里面琳琅满目,塞满了各种她爱吃的进口零食、坚果、巧克力,并且随时补充,永不空缺。
苏酥对此简直是得意洋洋,每次窝在客厅沙发里,抱着零食桶,就会故意冲着秦柏舟撒娇卖乖:“还是爸爸妈妈最爱我!不像某些人,整天就知道管着我,这个不许吃,那个不许碰,一点都不爱我,连零食都不给我买!”
那眼神,那小表情,活脱脱一个被“恶霸”欺负了的小可怜。
而被点名的“某些人”——秦书记,每每看到这一幕,眉头都会几不可察地蹙起。
尤其是当他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老宅,走进客厅,看到他的小妻子毫无形象地歪在柔软的大沙发里,脑袋亲昵地靠在母亲身上,怀里抱着零食罐。
小嘴“咔嚓咔嚓”吃得正香,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囤食的小仓鼠时,一种混合着无奈、宠溺和一点点“权威受到挑战”的复杂情绪便会油然而生。
他会迈步走过去,身形挺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气场,停在她面前。
然后,在苏酥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伸出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把她手里的零食罐或者吃到一半的点心拿走。
声音低沉,带着点“家长式”的管教口吻:“少吃点这些零嘴,等会儿还要吃晚饭,小心积食,对肠胃不好。”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苏酥先是一愣,随即小嘴一瘪,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汽,要掉不掉,看起来委屈极了。
她立刻转身,抱住婆婆的胳膊,小脸埋进去,带着哭腔,声音颤巍巍地“控诉”:
“妈——你看他!他又来了!在家里也是这样,老是吓唬我,不让我吃这个,不让我吃那个!还动不动就说要‘教育’我,讲一堆大道理……我都害怕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观察着婆婆的反应。
秦母哪里受得了这个?宝贝儿媳这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简直比直接骂她还让她心疼。
她立刻搂住苏酥,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哎呦,乖闺女,别怕别怕,有妈在呢!他敢!”
说着,就直接从秦柏舟手里把零食夺了回来,重新塞到苏酥怀里,“吃!放心吃!妈给你做主,看谁敢说你!”
苏酥立刻破涕为笑,抱着失而复得的零食,像只打赢了仗的小公鸡,得意地冲着秦柏舟扬了扬下巴,然后继续“咔嚓咔嚓”。
秦柏舟看着这“婆慈媳孝”、自己反倒成了“恶人”的一幕,简直是哭笑不得。
他无奈地扶额,对着母亲说道:“妈,你们不能这么惯着她。零食吃多了确实不好,我这是为她身体着想。”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泡茶、看似置身事外的秦父,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递给苏酥,清了清嗓子,加入了“战局”。
他目光扫过儿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
“不惯着她,难道惯着你啊?” 秦父一句话就把秦柏舟噎了回去。
“回到家里,就收起你外面那套书记的架子。家里没你的下属,只有你媳妇和你爹妈。”
秦柏舟被父亲说得一时语塞,试图辩解:“爸,我……我哪有摆架子?我这是……”
“反正,”秦父不容置疑地打断他,手指虚点了点苏酥怀里的零食罐。
“下次回来,不许再抢她的零食。要是把我儿媳妇吓得下次不敢回来了,我唯你是问!”
面对父母联手形成的“宠媳联盟”坚固防线,饶是秦书记在外面如何叱咤风云,此刻也只能败下阵来。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得意洋洋、啃着牛肉干的小妻子,又看了看一脸“你敢反驳试试”的父母,最终只能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语气带着几分憋屈和妥协:“好,好,好……我错了,爸,妈。我下次注意,行了吧?”
苏酥看着他这难得吃瘪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明媚。
还故意吃得更大声了些,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我有靠山!”
然而,秦柏舟将这小人得志的表情尽收眼底,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危险而幽暗的光芒。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对着父母露出一个温和的、表示知错的笑容。
但苏酥没有注意到,或者说,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她暂时忽略了——每当她在老宅凭借“靠山”在零食争夺战中大获全胜,并且得意忘形地挑衅之后,等到他们回到京大公寓,到了属于他们独处的、没有“外援”的“工作日”夜晚……
那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秦书记,总会找到机会,用他独有的、极具“说服力”的方式,对身体力行地、狠狠地“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有人撑腰就“无法无天”的小女人。
直“惩罚”到她眼泪汪汪、连连求饶,发誓下次再也不敢了为止——虽然,这个“下次”的誓言,有效期通常维持不到下一次回老宅。
于是,这种围绕零食展开的、充满生活情趣的“斗争”,便成了小两口在老宅与京大之间切换生活时,一道固定而甜蜜的风景线。
一个乐此不疲地告状撒娇,一个无奈妥协却暗藏“杀机”,而两位大家长,则心甘情愿地充当着宝贝儿媳最坚实的后盾。
将家庭的温暖与宠爱,融入了这一粥一饭、一啄一饮的日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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