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间里，秦韵将陶土在指尖揉捏妥当，把最后一只成型的花瓶坯子轻放在木架上。
这三只花瓶都是流线造型，各有姿态。
左边一只瓶颈微曲，中间线条圆润如涡，右边则身形修长，整体灵动而不失力度
她满意地拍了拍手，指尖沾着的泥屑簌簌落在围裙上。
工作台旁的小风扇还在转，吹得桌上的图纸边角轻轻掀动。
她直起腰，后颈有些酸，正想伸手拿水杯，桌角的手机“叮咚”一响。
是钱希发来的消息。
秦韵擦干净手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开。
他说开窑顺利，爷爷送了杯子，他很喜欢，还附了张照片。
粗陶杯放在相机包上，杯口的陶土纹路在光下看得清楚，杯身上有她画的鱼纹，被他拍得格外显眼。
她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手指悬在键盘上。
“谢谢喜欢”？太客气。
“鱼纹是我画的”？又显得太刻意。
最终只回了个“嗯嗯”，发送时指尖有点发紧。
放下手机刚要转身，屏幕又亮了。
她以为是他回复，拿起一看，是小圆发来的，“店长，这边客人想问那只青花瓶能不能便宜点。”
“我马上来。”
她回了消息，把手机往围裙口袋里一塞，快步走到会客厅。
岁岁正陪着两位阿姨看货架上的瓷器，小圆站在展柜旁，对着个青花缠枝纹瓶比划。
“阿姨您看这釉色，是秦店长特意调的豆青，烧了三次才成，真不能再让了。”
秦韵走过去，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她没理会，对客人笑了笑，“这花瓶上的的画是仿明式的缠枝莲，每笔都是手画的，您要是真心喜欢，我送您几支配套的瓷花。”
说着小圆拿来了几朵陶瓷莲花，每一朵做工、配色都很好，栩栩如生。
客人犹豫了会儿，终于点了头。
岁岁赶紧去打包，小圆朝她递了个“搞定”的眼神。
送走客人，秦韵才摸出手机。
是秦守礼发来的几张图片，都是新烧的瓷器。
她一张张仔细看完，回复一个大拇指。
“真好看！可惜店里忙走不开，爷爷的手艺没得说，下次回来我一定要挑几件！！”
那边回了两条语音。
一条是秦守礼带笑的声音“好好好！我和奶奶等着你”
另一条是罗卿的叮嘱“云云，再忙也要按时吃饭”
秦韵按住语音键，声音放软。
“知道啦奶奶，我都按时吃的。”
拇指在屏幕上滑了滑，又点开和钱希的对话框。
光回个“嗯嗯”是不是太冷淡了？可再说点什么又显得太刻意。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补了句。
“喜欢就好。”
字打完又删删改改，最终发送出去。
“店长，你对着手机笑什么呢？”
岁岁端着杯柠檬水过来，眼里闪着好奇，“有情况？”
秦韵赶紧收起手机，接过水杯喝了口，凉意顺着喉咙下去，才压下脸上的热。
“瞎猜什么，是爷爷那边的消息。”
“哦——爷爷又烧了什么好东西？”
岁岁凑近了些。
“嗯，这批都很漂亮”，秦韵调出照片递给岁岁。
“真不错！”，岁岁赞叹。
“中午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秦韵收回手机，划开外卖软件。
“店长，我想吃披萨！”
小圆笑着跑过来。
“说到吃你最积极”，岁岁揶揄道。
秦韵也不知道吃什么，披萨倒是很久没尝了，便转头问岁岁，“那就披萨？”
岁岁点头，“好。”
离外卖送达还有段时间，岁岁和小圆开始收拾制陶区。
秦韵也回到工作间整理工具。她走到木架前，端详着刚完成的花瓶坯子。
阳光从窗格漏进来，在未干的陶坯上投下细长的光影，像一道浅金色的刻度。
秦韵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我！”
—
钱希推开剪辑室的门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打在长桌上，许洛正趴在上面看相机，周檀靠在沙发上摆弄一个木雕。
“哟，回来了？”
许洛抬头，放下相机，“我们木雕街拍完早回来了，等你们半天。”
小飞把摄像机往架子上一放，扯了扯衣领。
“可算能歇会儿，秦老先生开窑那阵，窑口温度烤得人后背直冒汗。”
许洛放下自己手里的相机，兴奋的对小飞说。
“给我看看！”
小飞把相机递给许洛，从包里摸出个粗陶杯。
“你们看，秦老先生给的，纯手工捏的，说喝茶养人。”
小杨也赶紧掏出自己的，两只杯子往桌上一放，粗陶的涩感加上细腻的鱼纹很有故事感。
“秦老先生说这是他和秦姑娘一起做的，拿在手里特沉。”
周檀放下木雕，伸手拿起一只茶杯转了转。
“老手艺就是不一样，摸着就带劲。”
又问，“秦姑娘？”
钱希把自己的那个杯子放在桌上，坐下。
“秦老先生的孙女，也是你推荐的那家陶艺馆的店长”
“哦～外婆说的那个小韵是吧”，周檀痞着说道，拿过钱希的杯子。
“我的”
钱希盯着他手里的杯子说。
“切，还摸不得了，还你”
周檀把杯子放在钱希面前
他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个巴掌大的木雕挂件，是片镂空的玉兰花瓣。
“谁没有似的！我在木雕街收的，老木匠刻了半宿，说送我。”
许洛“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个竹编书签，细竹篾编出缠枝纹，看着精巧。
“我也有！！竹编坊的梅师傅给的。”
他把书签往杯子旁一放，看着相机里的画面说。
“拍的不错！柴火噼啪响，看着就热。”
“秦老先生控火是真有门道”。
小杨走到饮水机旁接水，指尖还带着粗陶杯的温感。
“看火苗颜色、听柴火声就能断温度，装窑的时候跟摆阵似的，哪个匣钵放哪都有讲究。”
“那可不”
小飞凑过来，“开窑的时候特紧张，跟拆盲盒似的，头一个碗拿出来，冰裂纹跟画上去的一样”
聊着聊着几人开始聊这几天拍到些什么，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许洛放好相机，突然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
“说起来，我今天在竹编坊附近的花店，遇见一姐姐”
他手舞足蹈的，“那叫一个飒！穿个黑衬衫，扎着高马尾”
周檀挑眉，“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又犯了？上次说喜欢面包店老板娘，说人烤的牛角包有灵魂。”
“这次不一样！”
许洛急了，拿起竹编书签比划。
“拍到一半休息的时候，她来找梅师傅，还跟我聊了两句，说竹编的纹路像时光的褶子，你听听，多有文化！”
“是是是”，周檀笑着摆手，“打算追？”
“正有此意！”
许洛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又转向钱希。
“我觉得我遇到真爱了”
钱希刚喝了口水，闻言顿了顿，摇摇头。
“最好是”
“真的！我会证明的”，许洛说
小飞在旁边整理素材卡，忽然喊。
“希哥，你看这帧，秦老先生开窑门那瞬间，火光绝了！”
众人凑过去看屏幕，画面里的老人眯着眼看窑火，皱纹里都透着光。
钱希的目光在屏幕上停了停，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
“先把素材导出来，下午剪个初版看看。”
“小洛，周檀，你们的素材也拿出来，我们讨论一下”
“oK！”，许洛恢复正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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