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林鸿彬回到办公室,没顾上喝口水,就抓起桌上的黑色电话。
先拨通了鹭江棉纺织厂的电话,听筒刚贴到耳边,他的声音就裹着笑意传了过去:
“王厂长,我是鹭大的林鸿彬啊。
跟您说个好消息,咱们鹭大后勤服装服务部,这就改成正规服装厂了!以后车间要用的布料,还得靠您多给些支持。
要是能保障咱们优先供货,年底给您单位留一部分分红,具体怎么分,咱们约个时间坐下来细谈,您看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王厂长像是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了两个调门,连带着听筒都震了震:
“林处!您这话说的哪里话!材料供应的事您尽管放心,包在我身上!分红都是小事,能跟您合作,那才是咱们厂的福气,肯定没问题!”
林鸿彬仿佛能听到电话那头“啪啪”的一声拍胸脯的响,那股爽快劲儿顺着电话线都传到了这边。
他又接连给闽北印染厂、纽扣厂、供销社鹭江公司、铁路鹭江段等单位打电话。
每通电话里,听筒那头的回应都透着股子热切,有的负责人笑着打趣:“林处,您怎么不早说啊!这么好的事,咱们肯定全力配合。”
等挂了最后一个电话,林鸿彬才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往椅背上一靠。
这会儿财务制度还不健全,这“分红”说是给单位的,其实就是明晃晃的“额外福利”,各单位想从中周转的余地多着呢,这种好事,没人会不心动。
这算不算腐蚀干部?
林鸿彬忍不住笑了笑:自己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基建处抽调施工队,很快的在学校贴近外围的地方建了几个铁皮房当临时厂房和宿舍。
随后,采购科又从商业系统拉回了30台家用缝纫机,机器整齐地摆在厂房里,虽然比不上工业缝纫机高效,但在眼下电力紧张的情况,也只能先将就着用。
当然也少不了熨斗,还是木炭加热的铜熨斗!
厂房刚收拾好,人事处就送来任命通知:采购科的副科长老张被安排当了专职副厂长,厂长的职务暂时由林鸿彬兼任。
这架势,倒跟当初在青云山时一样,以后怕是又要多一大堆头衔。
财务处、人事处、校办都有安排相关的人员进驻,加上原来那些员工,一个小服装厂的粗略架构搭架完毕。
可没几天,人事处的陈处长就找上了门,一脸愁容地搓着手:“林处,这可怎么办?之前是一堆人没地方安排,现在倒好,服装厂这边人根本不够用,哪里去找人?”
林鸿彬正低头看着生产报表,闻言抬眼瞥了他一眼:“这还能难的倒你陈大处长?”
“你说要是向合作单位要人会是什么情况?”陈处长把身子罩在林鸿彬的办公桌上。
“试试不就知道了!”林鸿彬放下钢笔,忽然觉得不对劲,“老陈,你这是要干啥!”
“行,那我就试试!”陈处长一边回应,一边随手顺走桌子上的一盒茶叶,夹到腋下。
“老陈,你给我放下!”
“你又不喝茶!”
陈处长摇了摇手,快速的冲出办公室,只给林鸿彬一个背影,这哪里是谈工作的,分明是过来打劫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
林鸿彬也逛进人事处的办公室,陈处长正打电话。
陈处长也是一通电话,让合作单位派些闲置人员过来帮忙,就说这是为了加深合作,互相学习经验。
对方一听需要人手,比之前谈合作时还高兴。哪个单位没有一批没地方安置的人员?
这下,材料的价格都低了几分。
对铁路段、百货商场这些单位来说,挣钱远没有安置家属重要,现在能帮着解决人员问题,他们对服装厂的支持也更上心了。
生产消费品的单位来说,渠道就是“爹”,现在把渠道关系处好,以后不管做什么都方便。
没过多久,祝晓燕带着俩孩子也回到了学校。
她一进校门,就看到不少学生穿着喇叭裤,心里也痒痒的,特意买了两条,一条蓝色,一条黑色,试穿的时候还笑着跟林鸿彬说:“这群大男人做的裤子还挺时髦。”
“你穿了之后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尽管提!”
两孩子才5岁半,当林鸿彬和祝晓燕两口子决定让孩子小学,两个小家伙那个头,比别人高半个头了,在幼儿园太惹眼了。
到了开学报到那天,林鸿彬牵着林锡颖和林锡铭的手,走进小学的校门。
看着孩子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他突然眼前一亮。
现在孩子们上学,好像还没有专门的运动服、运动鞋,要不要把这两样也搞起来?
他站在原地琢磨了半天,手指无意识地摸着下巴。
运动服应该可行,不用额外添太多设备;
但鞋子就算了,做运动鞋需要的机器太多,现在不太适合。
要是以后自己真的单干了,倒是可以考虑进入运动鞋行业,这可是个大市场。
可是就凭服装厂现在的情况,可产不了多少东西。
要不,搞点事刺激刺激大家的积极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生了根似的,他立刻转身往办公室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
回到办公室,他先给服装厂的副厂长老张打了电话,又联系了财务处、人事处、校办的负责人,最后还特意把经济系的两位老师也请了过来。
办公室里挤满了人。
林鸿彬把主位的凳子给撤了,大家都坐在办公桌的两边。
“现在厂里的产量大家也看到了,不高。我琢磨着,得搞个法子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他顿了顿,看向经济系的李老师,“李老师,56年到58年施行的计件报酬您还记得不?你从理论层面分析下,要是给工人实行计件报酬,行不行得通?”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往前凑了凑:
“从经济学角度看,计件报酬能直接将劳动成果与收入挂钩,确实能提高生产效率。不过,得注意质量把控,不能为了数量牺牲质量。
至于政策嘛,实践检验真理,总得实践一番!”
“我也是这么想的,让实践检验一番。”林鸿彬点点头,又看向老张,“老张,你觉得工人那边能接受吗?”
老张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只要能多挣钱,工人们肯定愿意!就是得把规则说清楚,别到时候闹矛盾。”
几个人又围着细节讨论了半天,最后拍板:以“研究企业薪酬制度改革”的名义,在服装厂试点实行计件报酬,上报领导审批。
在高校就是这点好:以研究的名义!
第二天一早,林鸿彬就在服装厂的空地上召开了全体大会。
工人们搬着小板凳,密密麻麻地坐了一圈,有的手里还拿着没做完的布料,眼神里满是好奇,这位正厂长可不经常在服装厂出现。
林鸿彬站在台阶上,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问:“大伙有谁知道,1956年咱们国家实行过的计件工资制度?知道的举手!”
话音刚落,人群里安静了几秒,随后有两只手慢慢举了起来。
林鸿彬眼睛一亮,笑着指了指王大姐:“哟,还真有知道的!大姐,你跟大伙说说,这计件工资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姐站起身,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声音却很清晰:
“就是…… 就是你生产得多,厂里给的工资就多呗!比如做一条裤子算一份钱,做两条就两份,多劳多得!”
“说得太对了!”林鸿彬忍不住鼓掌,“大姐这话,把核心说透了。咱们厂也要搞计件报酬,你们做的裤子越多,挣的工资就越多!”
这话一出口,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坐在前排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站起来,嗓门很大:“厂长!我跟您打听个事,要是我们手脚快,一个月能挣大几百,厂里真能按时付钱吗?不会到时候又说没钱吧?”
林鸿彬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这位师傅放心,绝对付!你们想啊,你们做的越多,厂里卖的裤子就越多,挣的钱也越多,我凭什么不付?
只要你们能做出合格的裤子,挣多少,厂里就给多少,一分都不会少!”
他的话刚说完,又有个大姐小声提问:“场长,那像我们这种手脚慢的,岂不是太吃亏了?这对我们不公平啊!”
林鸿彬看着她,温和地笑了:
“这位同志。厂里不只有缝纫工,还有包装、质检、仓库管理这些工种,这些岗位对速度要求没那么高。这个工种可以按包月加奖金的制度来。
总之,咱们的原则就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给大伙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可以慢慢练习,跟搭档磨合,熟悉流程。一个月之后,咱们正式开始计件。到时候谁能挣得多,就看谁的本事了!”
这话一落地,人群里瞬间沸腾了。
有的工人激动地拍着大腿,有的互相讨论着怎么提高速度,还有的已经开始盘算着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原本略显沉闷的厂房,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连空气里都透着股子干劲儿。
就是不知道这计件工资能不能服现在的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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