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德段志玄这些人，每日精神紧绷和边境外的大秦铁骑对峙着，本就对将来充满迷茫。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艰苦持久抵抗的准备，哪想到只一个月不到，长安那边就传来，皇帝已经带着众大臣投降的消息？
这不啻于天塌了。
他们这辈子没打过这么窝囊又绝望的战争。
在仔细辨别确认手里那份诏书不是作假后，尉迟敬德段志玄等边关将领，最终带着深深的叹息和无尽的迷茫，开始返回长安。
可为了以防万一，加上数量如此多的军队返回各自折冲府、征募地，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尉迟敬德等人还是命手下将士暂时留在远处，等待朝廷进一步指示。
说白了就是为了再次确认，他们之前效忠的李唐皇室，已经不复存在。
“大秦终究还是赢了，没想到强大如大唐，也会这么快瓦解消逝。
难道赵仙罴这位神武帝的出现，真的是天命？”
“可吾儿宝庆怎么办…”
回长安的路上，尉迟敬德心里充满担忧。
他担心自己作为大唐的主要将领，会被赵仙罴这位新皇问罪。
连带着他那个早就被俘的儿子，也会受到残酷的处置。
…
大唐，长安。
现在应该叫，‘大秦，长安’。
太极宫，西面一座偏僻的院子里。
赵仙罴屏退几名虎贲军，从门外走了进来。
正在角落里劈柴的昆仑听到动静，转过身看着赵仙罴。
他先是有些疑惑，渐渐的他想了起来，但又不敢确认，于是摸着后脑勺问道：
“你是…赵兄弟？”
赵仙罴没想到昆仑能这么快就把他认出来。
要知道他和昆仑只在当初那几天里，见过几面。
并且当时的他很瘦，体型也没有现在高大。
赵仙罴朝昆仑微笑点头：“是我。”
昆仑眼睛一亮，似乎很是意外开心，连忙扯着大嗓子冲书房位置大喊：
“师父，赵兄弟来了！是以前那个很瘦很瘦但力气不小的赵兄弟！”
昆仑说完扔下木柴和斧头，来到赵仙罴面前憨憨笑着。
他虽然在外人眼里智商不高，有些憨傻，但一些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
比如当初赵仙罴来求医时，年纪不大，并且看起来像是有病，所以枯瘦如柴。
现在病彻底好了，也长大了，所以身高体型都快赶上他了。
很快，一道身影从后院书房方向，穿过月门还有长长的走廊走来。
在看到赵仙罴的一瞬间，这道白发苍苍的身影停下脚步，眼神中带着惊愕和对世事变迁的感叹，朝赵仙罴望来。
孙思邈朝着赵仙罴躬身行了一礼：“老朽参见陛下。”
“他？陛下？”
大块头昆仑摸着后脑勺，看看孙思邈，又看了看赵仙罴，一脸雾水。
孙思邈见徒儿拙笨，提醒道：“昆仑，快见过陛下。”
昆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转眼自己师父会称赵仙罴为陛下，而原来那个‘陛下’又不知哪去了，但他还是遵从自己师父吩咐，躬身朝着赵仙罴行礼道：“昆仑，见过陛下。”
赵仙罴上前扶起孙思邈，又转头看向勾着脑袋却依旧高大的像个蛮熊一样的昆仑。
“老师和师兄，不必多礼。”
赵仙罴并不意外孙思邈已经知道他现如今的身份。
因为把守这处院子的千牛卫，早就换成了他手底下的虎贲军。
以孙思邈的眼力和思维，加上他今天身穿龙袍来访，猜到大唐多半已经忘了，九州易主，并不是一件难事。
听到赵仙罴以‘老师’称呼自己，孙思邈忙将身体弯了弯，“陛下折煞老朽了，老朽怎敢做陛下的老师。”
赵仙罴心中一动，这两年来，结合他对孙思邈师徒行踪变化的了解，他其实心里已经对孙思邈当初一言不发离开长安有了一些猜测。
他试探说道：“老师当初不愿意认弟子，也不愿跟弟子过多接触，情有可原。
但如今八荒已尽归弟子统治，大唐已经不复存在，老师不必再有忧虑。”
孙思邈心头一震。
猜测归猜测。
可亲耳听赵仙罴言下之意，除了起初吞并的各国以外，现在就连幅员辽阔的大唐帝国，都已经归其统治，这如何能不让他一个活了九十多个年头的老人感到震惊？
按照常理，像大唐这样的新兴帝国，像李世民这样虽有瑕疵，私德有亏，但算得上雄才伟略的君王，是绝不可能在如此短暂时间内走向亡国之路。
但现在有人做到了。
做到的人是一个曾经骨瘦如柴，病恹恹来求助的少年。
从医术授业上来说，确实是他孙思邈的弟子。
孙思邈注视着赵仙罴，虽然现在在他眼前的男子，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瘦骨嶙峋的少年，而是一身玄色绣金龙袍，尊贵但并不奢侈，外形气质也是高大神俊，堪称最为完美的人类男性，可神情依旧像当初一样平静质朴，没有像李世民那样眼神里藏着诸多算计，和对帝王威严的自持。
孙思邈也是人，并不是神，尽管他的医术超凡入圣，可面对这样一位华夏民族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君王，他下意识想要自谦，再次躬身，不敢承受大秦帝国皇帝老师这个头衔。
但赵仙罴一眼看穿这位老人心中所想，不等这位老人躬身，便牵着对方的手朝着前厅走去。
孙思邈的心，被触动了。
他从来不在乎名利，不在乎世间的繁华，很多时候都是离群索居，一心钻研医道。
可现在他才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有的时候结果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即便赵仙罴当初不经他的点醒，同样可能走上一条令人匪夷所思的王权之路。
可事实上，他刚好参与了，成为了大秦帝国建立，吞并各国，乃至倾覆大唐背后的一道隐藏力量。
…
客厅里。
茶香袅袅。
大块头昆仑站在旁边开心的看着赵仙罴嘿嘿笑着。
现在他已经确认，赵仙罴成为了他理解中的天下至高统治者，帝王。
他自然为赵仙罴感到高兴。
而孙思邈，虽然活了一个半甲子，经历大隋、大唐、乃至现如今的大秦数朝，但此刻面对着坐在对面，一脸平静喝着茶的赵仙罴，第一次生出有些不自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
按照赵仙罴的请求，孙思邈开始讲述当初匆匆离开长安的真实原因。
赵仙罴听完不由一愕。
“所以老师那时就预感到，和弟子牵扯在一起，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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