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幽穴丹炉与残魂执念
黑暗的洞穴曲折向下，地势崎岖不平。韩小厉将残存的所有真元都灌注于双腿，将身法催动到极致，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身后那剑煞罡风毁灭一切的轰鸣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逼迫他不敢有丝毫停歇。
不知逃了多久，前方的洞穴逐渐变得宽敞，那股令人心悸的罡风呼啸声也渐渐减弱、远去，似乎这条岔路并未被罡风主潮波及。韩小厉这才敢放缓脚步，靠在一块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喘息着。他体内的真元几乎枯竭，经脉因为过度催谷而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他迅速取出几颗回气丹吞下，药力化开，滋润着干涸的丹田和经脉，苍白的脸色才稍微恢复了一丝红润。
“好险……” 韩小厉心有余悸。那剑煞罡风的威力，恐怕金丹修士陷入其中也难以脱身。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储物袋，那瓶装着三分之一潭地脉剑髓的玉瓶安然无恙，这才让他稍稍安心。这可是拿命换来的宝贝。
他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空间颇大，头顶垂下不少石钟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尘埃与某种奇异香料的味道，与之前裂谷中纯粹的剑煞之气截然不同。
溶洞的一角，竟然散落着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他谨慎地靠近，发现那里有一个半坍塌的石室。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尊约一人高的青铜丹炉！
丹炉造型古朴，三足两耳，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依旧能看出其精湛的铸造工艺，炉身上雕刻着云纹鸟兽的图案，只是如今都已模糊不清。丹炉旁边，还散落着一些腐朽的蒲团、以及几个倾倒的、早已失去灵光的玉瓶。
“这里……曾经有人隐居？” 韩小厉心中一动。能在剑煞裂谷深处开辟洞府，此人修为定然不弱。
他走近丹炉，发现炉盖紧闭，严丝合缝。他尝试用力推开，却发现炉盖纹丝不动，仿佛与炉身焊死了一般。他运转恢复不多的真元，再次尝试，依旧无用。
“古怪。” 他皱起眉头，怀中的锈剑却在此刻再次发出了微弱的嗡鸣，但这次的嗡鸣并非指向丹炉，而是指向丹炉后方那片阴影笼罩的墙壁。
韩小厉心中警惕，握紧锈剑，绕到丹炉后方。借着从洞穴缝隙透下的微弱磷光，他看清了那面墙壁。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字迹潦草而深刻，充满了某种不甘与愤懑之意。而在这些字迹的下方，盘坐着一具完整的骸骨！
骸骨呈打坐姿势，骨骼晶莹，隐隐泛着一层不易察觉的玉质光泽，显示其生前修为极高。岁月流逝，他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为飞灰，但指骨上却还套着一枚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的戒指。
“储物戒！” 韩小厉眼神一凝。能历经岁月而不腐的储物戒，绝非寻常之物。
他并未立刻上前收取，而是先将目光投向了墙壁上的字迹。这些字迹乃是用指力刻画而成，深入石壁，可见刻字者当时心绪之激荡。
“余，玄丹子，困守此洞五百载，终是功亏一篑，不甘！不甘！”
“欲以地脉剑髓为基，辅以千载寒铁、万年温玉，炼就‘剑魄丹’，助我本命飞剑‘秋水’生灵，跨入灵宝之境！奈何剑髓性烈，煞气难驯，融材一步，心神受创，丹炉封闭，再无开启之机……”
“秋水……老友，愧对于你……”
“后来者，若你能见此遗刻，证明与吾有缘。丹炉之内，乃吾失败之作，亦是毕生心血所聚，虽未成丹，然其内蕴藏之剑煞精华与残破器魂，或另有用处。吾之传承，尽在戒指之中，望善用之……”
“唯有一事相求，若有可能，将‘秋水’带离此地，觅一良主，莫使明珠蒙尘……玄丹子，绝笔。”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充满了壮志未酬的遗憾与对那柄名为“秋水”飞剑的深深眷恋。
韩小厉默然。这位名为玄丹子的前辈，竟是一位试图以丹道淬炼本命飞剑的奇人！其想法大胆，其执念也深。可惜，最终还是败在了最关键的一步上。
他对着骸骨躬身行了一礼：“玄丹子前辈，晚辈韩小厉，误入此地。若晚辈有能力，必当完成前辈所托，为‘秋水’寻一良主。”
礼毕，他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从那指骨上取下了那枚储物戒。神识探入，戒指内部空间比他现在用的储物袋大了十倍不止，里面堆放着不少东西：数十个品种各异的玉瓶（有些空空如也，有些还残留着丹药粉末），几枚记录着功法和炼丹心得的玉简，大量已经失去灵气的药材残渣，以及一小堆中品灵石，约有数百块之多。
最引他注目的，是一个单独放置的狭长玉盒。他心念一动，将玉盒取出。玉盒入手温润，上面贴着一张早已灵光黯淡的符箓。他轻轻揭开符箓，打开玉盒。
一道清冷如月的光华瞬间照亮了昏暗的石室！
玉盒中，静静躺着一柄长约三尺的连鞘长剑。剑鞘呈深蓝色，似由某种奇异金属打造，上面雕刻着水波流云纹路。剑柄则是某种白色玉石，温润剔透。即便相隔玉盒，韩小厉也能感受到剑身内蕴含的那股灵性以及一丝……与玄丹子遗刻中描述相符的、未能圆满的遗憾气息。
这就是“秋水”剑！一柄距离诞生剑灵、晋升灵宝只差一步之遥的顶级法宝！
韩小厉能感觉到锈剑传来一丝微弱的排斥感，似乎对这把“秋水”并不感冒。他自身修炼的“三剑”意境，走的也是斩破、断绝的霸道路子，与这“秋水”剑清冷柔韧的属性并不契合。
“放心，前辈，我会为你寻到一个适合它的主人。”韩小厉轻轻合上玉盒，重新贴上符箓，将其郑重收回储物戒。这对玄丹子前辈的承诺，他记下了。
收取了储物戒，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尊紧闭的青铜丹炉上。按照遗刻所说，这里面是失败的“剑魄丹”和残破的器魂？连玄丹子前辈都无法打开？
他走上前，再次尝试，甚至动用了“辟地”意境的力道，丹炉依旧毫无反应。炉身浑然一体，找不到任何缝隙。
“难道要用锈剑？” 一个念头闪过。锈剑来历神秘，连剑煞都能吸收，或许……
他犹豫了一下，将锈剑轻轻贴在丹炉炉盖与炉身的接口处。
异变陡生！
锈剑之上，那些斑驳的锈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微不可查的吸力。丹炉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引动了，发出“嗡嗡”的震颤声。紧接着，一丝丝极其精纯、却带着暴戾破碎意念的暗金色能量，竟然无视了丹炉的物理隔绝，如同受到牵引般，丝丝缕缕地渗出炉壁，被锈剑贪婪地吸收！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随着暗金色能量的流失，丹炉的震颤逐渐停止，那严丝合缝的炉盖，竟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而锈剑在吸收了这些能量后，剑身上的锈迹似乎……淡化了一丁点？几乎微不可查，但韩小厉与锈剑心神相连，能清晰地感觉到，锈剑的灵性似乎壮大了一丝，反馈给他的能量也变得更加精纯了一分。
“这锈剑……竟能吸收这种失败的丹药精华和残破器魂？” 韩小厉心中骇然。这锈剑到底是什么来历？它不仅不挑食，似乎还专挑这些“硬骨头”来啃？
他定了定神，轻轻推开那道缝隙。炉盖应声而开。
丹炉内部，并没有预想中的丹药，只有一小撮暗金色的、如同金属碎屑般的粉末，以及一团微弱到即将消散的、扭曲不定的光晕。那光晕中，隐约可见一柄小剑的虚影，但形态支离破碎，充满了痛苦和不甘的意念。
这就是“剑魄丹”的残渣和“秋水”剑未能完全成型的部分器魂？此刻，它们的大部分精华已被锈剑吸收，只剩下这些无用的残渣。
韩小厉叹了口气，对这些残渣失去了兴趣。他重新盖好炉盖，环顾四周，确认再无其他有价值之物。
此次裂谷之行，虽然险死还生，但收获巨大。不仅修为精进，触摸到了突破的边缘，更得到了地脉剑髓、玄丹子的遗产（包括灵石、玉简和秋水剑），而锈剑也得到了一丝微弱的补益。
“是时候离开了。”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溶洞的另一端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涌动，或许另有出口。
他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消化此次所得，尝试突破筑基三层，并仔细研究一下玄丹子留下的炼丹玉简和那柄秋水剑的处理方式。
“跑路小郎君”的名号暂且不论，这“捡宝”的运气，倒是越来越好了。他自嘲一笑，身形没入溶洞深处的黑暗中，只留下那尊沉寂的丹炉和那具承载着过往执念的骸骨，继续在这裂谷深处，诉说着一段无人知晓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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