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
林川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没有犹豫的时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与其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耗尽最后一丝希望，不如搏一个直抵目标的机会，哪怕前路是龙潭虎穴。
话音落下的瞬间，嵌入凹槽的巡天令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墙壁上所有流转的符文和能量回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石室中央的菱形水晶光芒达到鼎盛，随即，整个空间开始剧烈扭曲、震荡！
林川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揉碎。眼前的景象光怪陆离，石室、同伴、乃至自己的身体都变得模糊不清，像是浸入了不断旋转的万花筒。耳边是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尖锐嘶鸣，夹杂着柳如丝和楚风压抑的闷哼。
那冰冷的警告并非虚言。空间震荡如同无形巨锤，狠狠砸在三人的伤体上。林川喉头一甜，险些再次呕出血来，强行运转的微薄灵力在体内乱窜，加剧了经脉的刺痛。他紧紧握住青铜铃铛，一丝微弱的“镇魂”法则波动散开，勉强护住三人识海，抵御着最致命的空间精神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砰！砰！砰！”
三声沉重的落水声几乎同时响起。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全身，巨大的冲击力让林川眼前发黑。咸涩的湖水涌入鼻腔，他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暗得令人心悸的水域。
头顶并非天空，而是散发着惨淡微光的嶙峋岩石穹顶，仿佛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湖中。湖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只有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建筑的轮廓，沉默地矗立在水中，如同溺毙的远古巨兽骸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腐朽与某种异常能量的压抑气息。
“这里…就是陨星湖底？”柳如丝的声音带着喘息，她勉强抓住附近一块凸出的岩石，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空间折跃的震荡显然让她的伤势雪上加霜。
楚风情况稍好，但也是气息紊乱，他迅速观察四周，低声道：“坐标有偏差，但应该不远。看那边——”他指向远处那些巨大建筑的阴影，“那应该就是‘镇渊’前哨。”
林川抹去脸上的水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青铜戒指传来持续而清晰的指引感，目标正是那片沉默的建筑群。然而，铃铛却没有预警，这让他稍微安心，至少附近没有邪祟或敌人。
“先上岸。”林川目光扫视，发现他们落点不远处，就有一条蜿蜒向上的石质栈道，通往一片地势稍高的平台。
三人相互搀扶，艰难地爬上栈道，瘫坐在冰冷的石面上，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眼前宏伟而破败的景象所带来的沉重压力取代。
他们所在的平台，似乎是这片水下建筑群的外围区域。放眼望去，依稀能辨认出街道、广场、以及无数倾颓建筑的轮廓。所有的一切都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水垢，沉寂在无尽的幽暗之中。这里不像是一个单纯的前哨站，更像是一座被淹没、被遗忘的古老城市。
“巡天阁…竟然在湖底建造了这样一座城？”柳如丝喃喃道，眼中难掩震撼。
“是为了镇压界隙。”林川沉声道，他尝试感应了一下，“这里的灵气…非常稀薄，而且混杂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异种能量，恢复起来会比外面更慢。”
楚风掏出几颗丹药分给二人：“先疗伤，恢复一点是一点。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前哨的核心控制区。”
然而，就在他们服下丹药，准备抓紧时间调息时——
“呜——嗷——”
一阵低沉、扭曲、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嚎叫声，陡然从城市废墟的深处传来。这声音并非单一来源，而是此起彼伏，带着疯狂的恶意，瞬间打破了死寂。
几乎同时，林川腰间的青铜铃铛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急促震颤！不再是单一方向的预警，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小心！”林川猛地站起身，尽管身体依旧虚弱，眼神却锐利如刀，“我们被包围了！是蚀灵！很多！”
黑暗中，一双双闪烁着浑浊光芒、或赤红、或幽绿的眼瞳，在残垣断壁间亮起。扭曲的身影开始从阴影中、从水下、从建筑废墟里缓缓爬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腐烂的鱼人，有的像是扭曲的水生植物与尸骨的结合体，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浓郁的、被“夜幕”力量污染的气息。
这些，显然是长期受到界隙泄露能量以及“夜幕”活动影响，变异滋生的湖底蚀灵！它们被生人的气息吸引而来。
“准备战斗！”柳如丝强提灵力，长剑出鞘，剑身映着远处建筑群微弱的反光，寒芒乍现。
楚风也握紧了药铲，眼神凝重：“数量太多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
林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剧痛和灵力的空虚。他快速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枚仅存的“炽光符印”和“震魂珠”，低喝道：“不能硬拼！向戒指指引的方向突围！楚风，注意干扰，如丝，你开路，我断后！”
他猛地将一枚“炽光符印”砸向前方扑来的几只蚀灵。
刺目的白光在幽暗的水底爆开，伴随着蚀灵凄厉的尖啸。然而，光芒过后，更多的蚀灵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
突围战，在三人状态最低谷的时刻，于这座沉没的死亡之城中，惨烈地展开了。
——
凭借着林川层出不穷的“法则造物”干扰、柳如丝凌厉的剑罡以及楚风精准的丹药辅助和毒粉挥洒，三人且战且退，沿着破败的街道，向着城市中心、戒指感应最强的方向艰难移动。
沿途随处可见战斗的痕迹——崩碎的建筑、焦黑的坑洞、以及一些早已失去能量光泽的巡天阁制式装备残骸。可以想见，这座前哨在沦陷前，曾经历过何等惨烈的抵抗。
蚀灵仿佛杀之不尽，源源不绝。林川的灵力迅速见底，符箓和特制弹药也消耗飞快。柳如丝剑势渐缓，肩头伤口再次崩裂。楚风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就在三人即将被蚀灵浪潮吞没的刹那，他们冲进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造型奇特的锥形碑，碑体由某种暗金色金属铸造，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远比林川所学复杂的符文。
当三人踏入广场范围的瞬间，那座锥形碑顶端一颗早已黯淡的水晶，突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力场以石碑为中心扩散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蚀灵撞上这力场，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痛苦的嘶嚎，身上冒出嗤嗤白烟，动作瞬间迟缓。
“是残留的防护阵法！”林川精神一振。
虽然这力场极其微弱，只能勉强阻碍蚀灵，无法灭杀，但足以给他们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蚀灵群被暂时阻隔在广场边缘，疯狂冲击着那摇摇欲坠的力场，发出不甘的咆哮。
三人背靠着锥形碑，剧烈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和湖水，浸湿了衣袍。
“暂时…安全了…”柳如丝拄着剑，几乎站立不稳。
林川看向广场另一端。那里，矗立着一座最为宏伟、保存也相对最完好的建筑。它形似一座金字塔，底部有一扇巨大的、紧闭的青铜大门。戒指传来的感应，如同实质般指向那扇门。
“那里…就是‘镇渊’前哨的核心入口吗？”楚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林川点头，眼神却更加凝重。他注意到，在那扇青铜大门前，散落着一些与周围蚀灵截然不同的残骸——那是几具穿着统一黑色劲装、佩戴着“夜幕”标识的人类尸体！他们死状极惨，似乎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瞬间撕裂。
更重要的是，青铜铃铛对那扇门的方向，传来了极其隐晦、却让林川脊背发凉的波动——并非直接的敌意，而是一种…被封锁、被压抑的、令人不安的共鸣。
“门前的‘夜幕’成员是谁杀的？前哨的自卫机制？还是…”林川心中念头飞转，“铃铛的异常反应…门后面，除了濒临崩溃的封印和噬界兽，还有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那扇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青铜巨门，声音低沉：
“我们到了。但里面等待我们的，恐怕比外面这些蚀灵…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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