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学生们渐渐散去，夏小棠缓步走向讲台，轻声开口：“徐老师，您好。”
“你是那天在图书馆……”他几乎立刻认出了她。
“是的，我叫夏小棠，是来旁听您的课的。”
“你是不是……许湛老师提过的那位旁听生？”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略带惊讶地问，“你是许老师的爱人？”
夏小棠微微一怔，轻声应道：“嗯。”她没想到许湛会跟别人提起他们的关系。
稳了稳心神，接着说：“您刚才讲得真好，特别打动我。我想问问，您提到的那本关于‘价值’的书，叫什么名字？我想找来看看。”
“哦，那本书啊，”徐老师语气温和，“目前国内还没有出版，是原版外文书。我这边有自己翻译的手稿，不介意的话，可以借给你看看。”说着，他从讲台上取出一个略显旧色的笔记本，递了过来。
夏小棠双手接过，触手是本微微粗糙的质感的笔记本。
“那我抄一遍，抄完就还给您。”她从未这样迫切地想要读完一本书，仿佛每一个字都照进心里。
“不急！”
低头看着笔记本封面上，写着两个干净有力的字：「徐洋」。
……
下课以后，夏小棠应邀来到了卓玛家中。
“爷爷……我给您带了些糕点，特别好吃。”夏小棠将一包油纸点心轻轻放在桌上。
“好孩子，快来坐。”
卓玛一把将夏小棠拉过来，撇嘴说道：“以前没见你这么客气呀，这会儿倒学会‘送礼’了？”
“我跟爷爷投缘嘛。”
“哼！自从我爷爷来了，你们一个个都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倒像你们才是亲爷孙！”她眨眨眼，凑近爷爷，“您可别被这点心收买了，我才是亲生的”卓玛叉着腰，一副“我吃醋了”的夸张表情。
“你这丫头，人家小棠多懂事，哪像你整天没个正形。”爷爷拄着拐杖笑呵呵地起身，“下午我特意去给你们买了……喏，就你们年轻人最喜欢的那什么——汽水！快来喝点儿。”
卓玛一个箭步冲上前，抢先拿起桌上的两瓶汽水，塞给夏小棠一瓶，转头就对爷爷说：“您看！我说什么来着？爷爷您来了这么久，就今天最大方——看来，我还是托小棠的福！”
夏小棠接过汽水，忍不住笑着戳了戳卓玛：“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三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卓玛的“手艺”实在不行，桌上几乎全是食堂打来的菜。
幸好夏小棠做了一锅暖胃的手擀面汤。
“天天拿食堂的饭菜糊弄我，”爷爷一边喝汤一边感慨，“还是小棠贴心，总算吃了顿舒心的。”
“爷爷，您要是爱吃，我以后经常来给您做！”
卓玛立刻举起双手：“我附议！强烈要求小棠天天来！这样我就可以正式从‘厨房退役’了。”她转向爷爷，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您明白了吧？我不是不会做饭，我只是在给真正有才华的人让路！”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所以啊爷爷，以后可千万别逼我相亲了——本人走的就不是‘贤妻良母’这条道！”
夏小棠噗嗤一声笑出来，爷爷也被她逗得直摇头。
“小棠，卓玛跟我提过你的事……”爷爷语气温和下来。他打心眼里心疼夏小棠。
夏小棠轻轻低下头。
“别人说什么，不重要。爷爷看人准，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有啥难的，就跟爷爷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孙女！”
“爷爷……”夏小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我身份敏感…在学校里，只有卓玛肯和我交朋友…”
“卓玛！你做的对！”爷爷竖起大拇指，“我的卓玛就像是天空的雄鹰！是我的骄傲！”
卓玛抱着胳膊一副骄傲的小表情，“没错！我就是正义的化身，友谊的守护者！！”
爷爷笑着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她的腿：“就你贫！”
“小棠。爷爷也不怕，我这次多住几天，你常来吃饭，这就是你的家！顺便教卓玛做做饭！”
卓玛：？？
……
从卓玛家回来时，天早已黑了。屋里没有开灯，静悄悄的，许湛还没回来。
夏小棠匆匆拿出本子，就着台灯的光抄写徐老师的译本。她不敢耽误太久，毕竟是人家的心血。
这一抄，就抄到了深夜。
“咔哒”一声，门锁转动，许湛回来了。
看见夏小棠还趴在桌前，他有些意外：“还没睡？”
夏小棠头也不抬地应道：“徐洋老师的译本借给我了，我想尽快抄完还回去……”
“去上课了？”许湛一边脱下外套，一边问，“感觉怎么样？”
“嗯，徐老师特别有才华。”她笔下不停，轻声回道。
许湛低头看了看她密密麻麻的字迹，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他端出一盆热水，放在她脚边：“别写了，烫烫脚早点睡吧。”
夏小棠终于直起身，轻轻叹了口气。将双脚浸入热水中，一股暖意顺着脚尖蔓延开来，疲惫仿佛也随之消散。
“谢谢……”她抬起头，却突然顿住——目光停在他身上——那是一件淡蓝色的衬衫，不是她买的。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来自谁。
许湛察觉到她的注视，开口解释：“今天衬衣不小心蹭上了机油，所以……”
“你不用解释。”夏小棠打断他，声音干脆。
许湛看着她，终究没再继续说下去。
夏小棠没再说话，只低头看着水中自己微微晃动的倒影。心里堵得发慌，周欣然这是已经等不及了吗？他们之间……到底到了哪一步？
“水快凉了，别泡了。”他出声提醒，打破了僵持的寂静。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拿起毛巾擦脚。
许湛默不作声地俯身，抢先一步端走了那盆水。
没过一会儿，许湛又推门走进她的房间，将重新灌好的热水袋轻轻放在她床上。
夏小棠是有些懒的，所以每次他回来，总会帮她换好热水袋里的水，这已成了他不言的习惯。
心里丝丝拉拉扯的疼……许湛，你也这样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吗？
她不敢再想下去，迎上他目光的瞬间，匆匆一头钻进被子里，只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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