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枫城的午后总带着点慵懒的暖意，阳光透过街边老槐树的叶隙，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叶天和赵小胖刚从醉仙楼出来，一人打着酒嗝，一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晃悠悠地往城西走。
“叶哥，接下来去哪儿耍？”赵小胖舔了舔嘴角，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那盘红烧灵猪肉的滋味，“要不咱去城西的杂耍班看看？听说新来个耍火流星的，能把火星子玩出花来。”
叶天揉了揉太阳穴，宿醉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脑子里嗡嗡的。他瞥了眼赵小胖，没好气道：“就知道玩，你那肚子里除了肉，还能装点别的不？”嘴上这么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着赵小胖往城西拐——他也实在没什么正经事可做。
两人刚拐过街角，就被一阵吵嚷声吸引了注意力。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奇石坊”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叫好声、惊叹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几句懊恼的咒骂。
“这是干啥呢？比醉仙楼还热闹。”赵小胖踮着脚尖往里瞅，脖子伸得像只被拎住的鹅。
叶天也好奇，拉着一个看热闹的汉子问：“老哥，里面这是咋了？”
那汉子眼睛盯着坊内，头也不回地说：“还能咋？赌石呗！城主家的公子李霸正在里面跟人较劲呢，听说已经切垮三块原石了，还不死心。”
“李霸？”叶天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趣，“这小子刚被我灌趴下，醒得倒快。走，进去瞧瞧。”
两人挤进人群，只见奇石坊中央的空地上，摆着十几块拳头到磨盘大小不等的石头，个个灰头土脸，表面坑坑洼洼，看着跟路边的顽石没什么两样。一个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拿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在一块石头上切割，正是奇石坊的老板，人称“石老”。
李霸站在石老对面，脸还是红的，显然酒劲未消，此刻正叉着腰，指着一块足有半人高的原石嚷嚷：“就这块！石老，给我切！我就不信今天开不出个好东西！”他脚边已经堆着三块被切开的石头，里面全是普通的石质，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有。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这第三块了吧？李公子今天手气够背的。”
“可不是嘛，那大块头看着品相不错，没想到也是块废料。”
“我看他就是跟钱过不去，这些原石加起来，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了。”
李霸听见这些话，脸色更难看了，转头瞪着人群：“看什么看？有本事你们来啊！一群穷鬼，也就配站这儿看！”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到了刚挤进来的叶天，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几步冲过来：“叶天！你来得正好！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叶天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赌什么？又赌喝酒？你还没喝够？”
“谁跟你赌喝酒！”李霸梗着脖子，指了指地上的原石，“就赌这个！赌石！谁开出的东西值钱，谁就赢！输的人，要把今天在这儿花的钱，加倍给赢的人！”他显然是被刚才的失败冲昏了头，想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
叶天看了眼那些灰扑扑的石头，没什么兴趣：“我对这破石头没兴趣。”
“怎么？不敢了？”李霸故意激他，“我就知道你除了会花钱，什么都不敢！说白了就是个怂包！”
“你说谁怂包？”叶天最吃不得激将法，眉毛一挑，“赌就赌！不过你那点钱，小爷我还不放在眼里。”他顿了顿，环视一圈看热闹的人，朗声道：“这样，谁输了，不光要赔对方的钱，还要学三声狗叫，怎么样？”
“你！”李霸气得脸都白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在这奇石坊混了不少日子，多少懂点看石的门道，叶天一个纨绔子弟，肯定不懂，赢面很大，便咬牙道：“好！就这么定了！谁反悔谁是孙子！”
石老赶紧打圆场：“两位公子，赌石讲究个缘法，点到为止就好，不必如此……”
“少废话！”李霸不耐烦地打断他，指着那块半人高的原石，“我还选这块！刚才肯定是没切对地方！”
叶天懒得理他，目光在那些原石上扫来扫去。他确实不懂什么看石的门道，只觉得这些石头都长得差不多，灰扑扑的没什么看头。忽然，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上。那石头比别的原石更不起眼，表面坑坑洼洼，还沾着不少泥土，像是被人随手扔在那儿的，连标价都没有。
不知为何，他看着这块石头，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像……就像腰间挂着的那柄不起眼的剑鞘。
“我选这块。”叶天指着那块小原石说。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哗然。
“不是吧？叶公子选那块？那看着就是块废料啊。”
“我记得那石头，好像是石老从矿场边角料里捡回来的，一直没人要。”
“叶公子这是跟钱有仇啊？还不如随便选块大的呢。”
李霸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叶天，你没搞错吧？选这么个破玩意儿？我看你是准备好学狗叫了！”
赵小胖也拉了拉叶天的衣角，小声说：“叶哥，那石头看着真不行，要不换一块？”
叶天却摆摆手，对石老说：“就它了，切开吧。”
石老见叶天坚持，也不再多说，拿起小刀，先在李霸选的那块大原石上比划起来。李霸紧张地盯着，手心都出汗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出绿……一定要出绿……”
石老深吸一口气，手起刀落，刀刃精准地切入石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石头被切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的石质——依旧是普通的灰白，连一丝灵气都没有。
“又垮了！”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李霸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石老摇了摇头，放下刀，转向叶天选的那块小原石。他拿起石头掂量了一下，皱了皱眉，显然也不看好这块石头，只是碍于叶天的身份，才认真对待。
“叶公子，切了？”石老问道。
“切。”叶天点头。
石老拿起小刀，在石头表面轻轻刮了刮，去掉上面的泥土，然后找准一个角度，小心翼翼地切了下去。这一刀很轻，只切开了一层表皮。
“怎么样？怎么样？”赵小胖踮着脚，比叶天还紧张。
石老把切开的部分对着阳光看了看，摇了摇头：“还没见东西。”说着，又准备下刀。
就在这时，叶天忽然说：“等等，往左边一点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就是觉得应该往那边切。
石老愣了一下，看了叶天一眼，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依言调整了角度，往左边切了一刀。
这一刀下去，没等石老细看，一股淡淡的清香突然弥漫开来，紧接着，一道柔和的白光从切口处透出，带着温润的灵气波动，瞬间充斥了整个奇石坊。
“这是……灵气！”有人惊呼起来。
石老赶紧把石头捧起来，对着阳光仔细看，只见切开的石层里，藏着一团乳白色的胶状物质，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正是“伴生灵乳”！
“是伴生灵乳！”石老失声喊道，声音都有些颤抖，“纯度还不低！至少是中品！”
伴生灵乳是修士炼气境入门的良药，能温和地滋养经脉，提升灵气吸收速度，在苍枫城这样的小城，算得上是珍品了。尤其是中品的伴生灵乳，更是可遇不可求。
周围的人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居然是伴生灵乳！”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随便选块废料，都能开出这好东西！”
“我就说叶公子福泽深厚吧，这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是真有缘分！”
李霸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叶天看着那团散发着白光的灵乳，也有些意外，他只是凭着感觉选的，没想到真能开出好东西。
赵小胖凑过来，吸了吸鼻子，一脸好奇：“叶哥，这玩意儿是啥？闻着挺香的，能吃不？”
叶天还没说话，石老就赶紧说：“这位小哥可别乱说，伴生灵乳是修士修炼的宝贝，哪能随便吃……”
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小胖咽了口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团灵乳：“看着跟牛奶似的，说不定味道不错。”
叶天被他逗乐了，拿起那块石头，对石老说：“这东西，值多少？”
石老仔细看了看，沉吟道：“中品伴生灵乳，在咱们苍枫城，至少能值五千两白银，要是拿到修真坊市，换个十几块下品灵石不成问题。”
五千两白银！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笔巨款。
叶天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掂了掂手里的石头，对赵小胖说：“你不是想尝尝吗？给你了。”
“真的？”赵小胖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接。
“别！”石老急得赶紧阻止，“叶公子，这可是伴生灵乳啊！不能这么糟蹋！”
叶天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团奶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直接把石头递给赵小胖，“拿着，尝尝看是不是甜的。”
赵小胖也不客气，接过来就用手指抠了一点灵乳，塞进嘴里，砸吧砸吧嘴：“嗯……有点黏糊糊的，像鼻涕……不过还真有点甜。”说着，又抠了一大块塞进嘴里。
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心疼得直咧嘴。
“暴殄天物啊！真是暴殄天物！”
“那可是能助炼气境修士入门的宝贝，就这么被当成糖吃了？”
“叶家是真有钱，也真敢造啊……”
李霸看着这一幕，脸都绿了。他知道自己输定了，不仅要赔钱，还要学狗叫，这脸算是丢尽了。他咬着牙，狠狠瞪了叶天一眼，转身就想溜。
“哎，李公子，去哪儿啊？”叶天一把拉住他，“愿赌服输，你还没学狗叫呢。”
“我……”李霸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学狗叫！学狗叫！”
李霸又羞又怒，挣扎着想甩开叶天的手：“放开我！我是城主公子，你敢让我学狗叫？”
“城主公子怎么了？城主公子就可以说话不算话？”叶天寸步不让，“刚才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吵什么吵？”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面沉似水，正是苍枫城的城主李嵩。他显然是听说了这里的事，特意赶过来的。
“爹！”李霸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挣脱叶天的手，跑到李嵩身边，恶人先告状，“爹，叶天欺负我！他逼我学狗叫！”
李嵩瞪了李霸一眼，显然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落了面子，便看向叶天，皮笑肉不笑地说：“叶贤侄，都是自家孩子，闹着玩罢了，何必当真？”
叶天冷笑一声：“李城主说笑了，赌约就是赌约，哪有闹着玩的道理？要是今天输的是我，李公子会放过我吗？”
李嵩的脸色沉了沉：“叶贤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叶家虽然势大，但也别太过分。”
“过分？”叶天挑眉，“我倒是觉得，李公子言而无信，更过分。”他环视一圈众人，朗声道：“大家都听着，今天是李霸主动跟我赌，赌约也是他定的，现在输了想耍赖，还请来了城主大人压阵。这就是我们苍枫城的城主和少城主！”
周围的人虽然不敢明着附和，但看李嵩父子的眼神已经变了。
李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叶天这么不给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好！今天这事，是我儿不对。他输的钱，我加倍给你。至于学狗叫……”他话锋一转，“叶贤侄年轻气盛，想必也不是真要羞辱人，不如就算了？改日我摆酒，替我儿向你赔罪。”
叶天见好就收，他知道真逼李霸学狗叫，李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没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他摆了摆手：“酒就不必了。钱也不用加倍，把他今天花的钱给我就行。”
李嵩松了口气，赶紧让人去取银子。
很快，家奴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叠银票，足有两千两。
叶天看都没看，直接递给赵小胖：“拿着，晚上去醉仙楼，我请客。”
“好嘞！”赵小胖乐呵呵地接过来，揣进怀里，还不忘把那块剩下的伴生灵乳石头也塞进去。
叶天不再理会李嵩父子，转身就往外走。赵小胖赶紧跟上。
两人走出奇石坊，赵小胖才后知后觉地说：“叶哥，你刚才太厉害了！没看到李城主那脸，跟调色盘似的。”
叶天哼了一声：“跟我斗，他还嫩了点。”
赵小胖又想起刚才的伴生灵乳，砸吧砸吧嘴：“那玩意儿虽然像鼻涕，但还挺好吃的，就是有点黏嗓子。”
叶天笑着拍了他一巴掌：“就知道吃。那东西叫伴生灵乳，是修士用的，你小子倒是有口福。”
“修士？就是说书先生说的那种能飞天遁地的？”赵小胖眼睛一亮。
“差不多吧。”叶天随口道。
两人说着话，没注意到街角的一棵老槐树上，蹲坐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正用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他们，尤其是赵小胖怀里的那块石头，眼神里满是可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这只小狐狸，正是偷偷溜出妖族领地的洛璃。她本来是想找个地方落脚，没想到遇到这么一场闹剧，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居然能凭着“瞎猫运”开出伴生灵乳，还就这么给人当零食吃了。
“真是个蠢货。”洛璃小声嘀咕了一句，甩了甩尾巴，身形一晃，消失在树荫里。她决定跟上去看看，这个有点意思的纨绔子弟，接下来还会干出什么荒唐事。
而叶天，此刻正和赵小胖商量着晚上去醉仙楼点什么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随手选中的那块石头，并非偶然。那是他体内潜藏的剑道天赋，在无意识中对灵物产生的感应，也是逆命剑与他之间，第一次微弱的共鸣。
夕阳渐渐西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苍枫城的喧嚣还在继续，谁也不知道，这场看似荒唐的赌石，已经在无形中，为叶天未来的命运，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而那颗被赵小胖当成零食的伴生灵乳，所蕴含的灵气，也在悄无声息地滋养着他的经脉，为他日后踏上修仙之路，打下了一丝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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