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把最后半块干饼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灌了半壶凉水才顺下去，“这西北的路咋净是石头片子，走得脚底板疼，表象集那点清水早喝光了，早知道在那儿多装两壶，也不至于现在渴得嗓子眼冒烟。”
苏清颜从背包里摸出个陶土小瓶，扔给他：“自己往手上撒点‘顺效散’，这玩意儿能稳住行为的效果，比你龇牙咧嘴强——还有，别乱碰路边的矿石，这地方的石头邪门得很，碰着没好事。”
宋悦薇的全息屏这次亮得忽明忽暗，屏幕上的光点像个不断弹跳的弹珠，每次落地都会弹向反方向，“快到了，”她指着前面被废弃的矿区，“这地方叫‘反效矿’，听名儿就知道是挖石头的，能量场里全是‘逆果粒子’，跟装反了的弹簧似的，你越用力推，它越往你怀里缩，估计是‘行为与结果的关联’出了岔子。”
“行为与结果？”赵虎接住陶瓶，撒了点土黄色的粉末在手心搓了搓，感觉手心发热，“意思是努力干活反而越干越糟？还是偷懒耍滑反而有好处？”
刘子洋攥着青铜徽章，徽章表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反作用力”，像是推墙时墙突然向自己倒过来，低头一看，徽章周围的地面上嵌着些暗紫色的矿石，棱角锋利，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比这更糟。努力没好报顶多算倒霉，就怕你想灭火，泼过去的水反而让火更大；你想救人，伸出的手反而把人往更深的坑里推；你想打碎眼前的障碍，拳头砸下去反而让障碍变得更坚固，连‘自己的行为到底会造成啥结果’都搞不清，这辈子就是在帮倒忙。”
他们刚走到反效矿的矿口，就见个穿工装的矿工举着锤子想砸开挡路的巨石，一锤子下去，巨石不但没碎，反而长大了一圈，把路堵得更死了。矿工愣了愣，又砸一锤，巨石又大了点，他气得把锤子往地上一扔：“这破石头咋回事？越砸越大！”
“他想砸石头，石头反而变大了？”赵虎指着巨石上的锤印，明明砸出个小坑，周围的石头却像活了似的往外鼓，“这比表象集的烂布条变绸缎邪门，这是力气用反了？”
矿工突然蹲下来，想用凿子在巨石上凿个缝，刚凿了一下，巨石表面居然长出了层青苔，滑溜溜的更难凿了。他自己也笑了，笑得有点疯：“我越想弄开你，你越结实，行，我不弄了还不行？”
“他想凿缝，石头反而长青苔？”苏清颜的声音有点发紧，手里的药瓮不知啥时候沾了块暗紫色矿石，想甩掉，矿石反而粘得更牢了，“这不是力气反了，是‘行为的结果被彻底颠倒了’，越想干啥，越干不成，还会促成反效果，比表象集的虚饰皮更离谱，这是‘效’被反了。”
宋悦薇赶紧调出全息屏，屏幕上的巨石周围有无数个箭头，矿工的锤子往下砸，箭头却往上指，旁边标着“因果倒置”、“行为增效逆反”。“看见没？这石头是‘逆果石’，能吸收行为的能量，转化成反效果，不是矿工没力气，是这地方的‘因果规则’被拧断了。”她指着矿里的巷道，“你看那巷道口，有个老汉想把矿车推出来，越用力，矿车越往里面滑；还有个小伙想把漏水的桶堵上，越堵，漏得越厉害，全是被这石头害的。”
刘子洋往矿里走，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发沉，像是有股力量在往回拽。他看见个穿补丁衣服的小孩，想把掉在水里的柴禾捞上来，手刚碰到柴禾，柴禾“嗖”地一下沉到了水底，小孩气得直跺脚，跺得越狠，柴禾沉得越深；矿道壁上，一个老矿工想把松动的石块抠下来，越抠，石块嵌得越紧，还带下来更多碎石，差点砸到他。
“这矿里的东西……是故意跟人作对？”赵虎看得直咋舌，往手上又撒了点顺效散，“这比表象集的虚饰皮邪门多了！虚饰皮好歹是骗你，这倒好，明着跟你拧着来，你想往东，它偏往西，活着太累了。”
苏清颜往自己沾了矿石的药瓮上撒顺效散，矿石“滋啦”一声掉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碎了，“这逆果石最狠的是‘针对性反效’，你越在乎的事，它反得越厉害，你想救的人，反而因为你的救助陷入更大的危险。”
刘子洋的青铜徽章突然“嗡”地一声，表面的反作用力消失了，反而透出一股温和的力量，像在安抚周围的矿石，那些暗紫色的矿石不再泛光，变得黯淡了些，“这徽章……能压制逆果石的反效？”
“不是压制，是中和，”宋悦薇盯着全息屏，屏幕上的箭头不再全是反方向，有一小半开始顺着行为方向指，“徽章的能量能抵消一部分逆果粒子，让反效没那么强。”
他们往矿区中心走，越往里走，逆果石越多，反效也越明显。有个厨子想在矿里生火做饭，越扇风，火苗越小，最后居然灭了；有个医生想给受伤的矿工包扎，绷带缠得越紧，伤口流血越多；还有个记账的先生想算清账目，越算，数字越乱，最后把账本撕了，说“算不清才是真的清”。
赵虎抹了顺效散，行为的反效好歹能弱点，看着这场景直摇头，“这比表象集的虚饰皮邪门多了！虚饰皮是骗你眼睛，这是骗你努力，你越努力，错得越离谱，最后只能躺平，这就是熵组织想看到的吧？”
苏清颜往那个生火的厨子旁边撒了把顺效散，厨子再扇风，火苗居然真的大了点，“顺效散能暂时中和逆果石的能量，但矿里的逆果石太多，效果有限，得找到矿脉的源头，把核心的逆果石毁了才行。”
刘子洋突然注意到，矿区中心的空地上有块巨大的暗紫色矿石，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周围的逆果石都朝着它的方向生长，像在朝拜，“那就是核心！”
他们刚走近核心矿石，就见个穿矿工服的人坐在矿石上，手里拿着块小逆果石，往上面浇水，石头居然冒起了烟，像是在燃烧，“你看，水也能烧火，多有意思。”
“你是熵组织的人？”刘子洋握紧青铜徽章，徽章表面的红光开始闪烁，“把矿弄成这样，让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你安的什么心？”
矿工抬起头，脸上全是煤灰，只有眼睛亮得吓人，他笑了，笑得有点癫狂：“安心？我安的是‘公平’的心！以前挖矿，累死累活的还不如工头动动嘴，现在好了，大家都一样，越努力越倒霉，谁也别想占便宜，多公平。”
“公平你娘个头！”赵虎举着激光切割器就想冲，“人家想生火做饭，你让火灭；人家想救受伤的人，你让伤口流血，这叫公平？这叫缺德！”
矿工突然站起来，把手里的小逆果石往地上一摔，石头没碎，反而弹起来，砸向赵虎的脸，“缺德？这叫‘解放’！不用再努力，不用再拼命，躺着就能活，熵组织就是想让你们明白，努力是最没用的东西，多轻松。”
他突然指向那个想捞柴禾的小孩：“你看他，刚开始还气，现在不也笑了？人啊，适应力强得很，躺平久了，就忘了啥叫努力，这就是熵组织的‘恩赐’。”
小孩果然不气了，正蹲在水边看鱼，好像忘了捞柴禾这回事。
“恩赐你娘个头！”刘子洋举着青铜徽章冲过去，红光像泼出去的岩浆，罩住了核心逆果石，“努力或许不一定成功，但放弃一定失败！你的逆果石想让人躺平？先问问我这徽章答应不！”
红光碰到核心矿石，矿石发出刺耳的尖叫，表面的暗紫色开始褪去，露出里面灰色的石头，“不——努力就是枷锁！就该被打碎！”
矿工突然扑向核心矿石，想把青铜徽章推开，他的手刚碰到徽章，整个人突然被弹飞出去，撞在墙上，“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行为能有正效果……”
“因为我的努力是为了保护，不是为了占便宜！”刘子洋加大徽章的能量输出，红光像一把巨锤，不断砸在核心矿石上，“逆果石能反效果，却反不了‘守护’的力量！”
赵虎趁机往核心矿石上撒顺效散，苏清颜和宋悦薇也帮忙，把剩下的顺效散全倒在了上面，“顺效散能中和它的逆果能量！”
核心矿石在红光和顺效散的双重作用下，表面开始龟裂，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最后“轰”的一声，碎成了无数小块，里面的逆果粒子像被放出来的囚犯，四散奔逃，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中。
随着核心矿石破碎，矿里的逆果石失去了能量来源，反效现象慢慢消失了。那个想推矿车的老汉再用力，矿车居然真的动了；想堵桶的小伙找了块布，居然真的把漏洞堵上了；捞柴禾的小孩这次伸手，终于把柴禾捞了上来，高兴得蹦了起来。
矿工看着这一切，眼神里充满了迷茫，“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刘子洋的青铜徽章恢复了原样，只是表面还残留着点暗紫色的痕迹，“因为你不懂，努力或许会失败，但放弃连失败的资格都没有。”
赵虎走过去，想把矿工拉起来，矿工却摆摆手，笑了，笑得有点释然：“我……我以前也是个好矿工，就因为一次塌方，我救了工头，自己却被砸断了腿，他连句谢都没有……我才恨……”
“恨归恨，但不能把恨撒在无辜的人身上，”苏清颜递给矿工一瓶水，“这矿毁了，大家可以重新开始，你也一样。”
矿工接过水，没喝，只是看着远处正在收拾东西的矿工们，“重新开始……还来得及吗？”
“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刘子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你还想。”
他们往矿外走，夕阳把矿区染成了金黄色，虽然满目疮痍，但总算有了点生气。赵虎看着那个捞上柴禾的小孩，突然笑了：“你看，他现在多开心，这才是努力后的快乐，躺平可换不来。”
苏清颜没说话，只是把顺效散的配方又记了一遍，她知道这东西以后肯定还用得着。
宋悦薇的全息屏指向西北，光点这次很稳定，不再反弹，“往西北走，离这儿不远，估摸着走八天能到。”
“西北就西北，”赵虎伸了个懒腰，“不管是啥幺蛾子，来了就干，老子今天算是明白啥叫‘努力的价值’了，哪怕会失败，也比躺平强，至少试过。”
刘子洋没说话，只是看着夕阳下的矿区，虽然破，但有了希望。他知道，反效矿的事还没完，散落的逆果石碎片说不定还会影响周围，但只要核心被毁了，顺效散还有剩，总会有人记得——努力或许会受伤，但放弃只会绝望。
墨宝驴不知从哪儿叼了根玉米，正低头啃得香，啃得很用力，一点也不偷懒。赵虎没抢，只是拍了拍它的屁股：“吃吧吃吧，多吃点，有力气才能往前走，躺平可吃不上玉米。”
驴“昂”了一声，像是听懂了，啃得更欢了。
路还长着呢，但这次，他们走得每一步都很用力，像是在告诉自己，哪怕会遇到反效，也不能停下脚步。
赵虎突然想起啥，拍了下大腿：“哎？刚才那矿工说他救了工头却被砸断腿，熵组织是不是专挑这种受过委屈的人下手？让他们觉得躺平才好？”
刘子洋没说话，只是握紧了青铜徽章。徽章很沉，像在告诉他——受过委屈不是放弃的理由，正是因为有委屈，才更要努力改变。
苏清颜翻了个白眼：“想那么远干啥？先走出这反效矿再说，我可不想再碰那些逆果石了。”
宋悦薇点点头，加快了脚步，全息屏的光在前面照着路，很稳定，没再出啥幺蛾子。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地上，一步一个脚印，坚实得很。矿区的风慢慢小了，远处传来了几声鸟叫，虽然微弱，但很真实，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走了约莫三个时辰，赵虎的肚子又“咕噜”叫了，“哎，你们说，前面会不会有卖肉包子的？这次得是那种，你付钱，他真给你包子，不会说你越付钱他越不给的那种。”
苏清颜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吃，刚从反效矿出来，就不能想点别的？”
“想吃咋了？”赵虎嘟囔着，“想吃才有力气往前走，不想吃才是真躺平了。”
刘子洋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他知道，不管前面有啥，只要他们还想吃、想走、想守护彼此，就没啥好怕的。
墨宝驴“昂”了一声，像是在附和，加快了脚步，蹄子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坚定得很，也有力得很。
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西北方向走去，身影在夕阳下拉得越来越长，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但他们的脚步，却好像永远不会停下。因为他们知道，路还长着呢，值得努力的日子，也还长着呢。
矿里的矿工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伤心地，虽然前路未知，但至少，他们又能相信自己的努力了。那个曾经坐在核心矿石上的矿工，也慢慢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大家后面，眼神里虽然还有迷茫，但多了点东西，像是叫“希望”。
逆果石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但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诡异，只是些普通的石头而已。或许，它们也明白，再强的反效，也挡不住想往前走的脚步。
夜色渐深，星光点点，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也照亮了矿区里重新燃起的篝火，那篝火很旺，再也不会因为风吹而变小，因为这次，是大家一起努力点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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