猖狂?所有涉案商贾,即刻缉拿!包庇者同罪,反抗者格杀勿论!”
这番宣告吓得那大腹便便的商人魂飞魄散。一旁的秦军士兵虽未完全听懂,但捉拿二字却明白,立即动手制服了商贩及其同伙。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
“啪!”一名士兵甩了他一耳光。
“呸!还喊冤?恨不能一刀劈了你!若不是公子有令,你能逍遥到现在?”
“少废话!老东西,我也被你坑过,这就是报应!有没有罪公子说了算,带走!”
多处街头巷尾正上演着相似场景。那些富商巨贾原用银钱收买了众多百姓,不料\"包庇同罪\"的告示一出,再无人敢出声。
\"禀将军,嫌犯已尽数缉拿,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这还要问?追缴赃款啊!这么多钱财定被他们藏匿某处,给我撬开他们的嘴!\"
\"遵命!\"
待兵士退下,一名千夫长凑近燕将军耳语:\"将军,数百人的大案,赃款数额惊人,不如......\"
\"闭嘴!这可是赃款,岂能中饱私囊?\"
\"属下失言......\"
\"你这不是失言,是没长脑子。这么多银钱,丢失少许总是难免的,追不回来也情有可原——只要数目不大,无碍大局,懂么?\"
\"属下明白!\"
正说话间,一骑飞驰而至。
\"公子口谕:着燕将军将人犯押解府台衙门复审!\"
\"末将接令!\"燕锦书高声应答后,立即厉声叮嘱部下:\"都听好了!公子亲自过问,赃款必须一文不少地上缴!谁敢私藏,军法处置!\"
与此同时,临淄府衙大堂上,扶稣斜倚主座。堂下跪着瑟瑟发抖的齐国旧臣,两侧近百持刀甲士目光如刀。
\"还是不肯交代?诸位大人,这般僵持有何意义?自临淄开城以来,本公子可曾亏待过城中百姓?可曾苛待过在座各位?\"
\"呵,终究是本公子自作多情了。原以为临淄能和平交接,往后便是同朝为官。我将你们视作手足,你们却把我当痴儿戏弄!\"
\"我本欲给你们留些颜面......\"扶稣猛然睁眼,抓起茶盏狠狠砸在地上,\"是你们给脸不要脸!\"
瓷片飞溅的刹那,堂中甲士齐刷刷拔刀出鞘。跪地群臣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
一位老者颤声哭诉:\"公子明鉴啊!我等当真一无所知......\"
\"好一个一无所知!\"扶稣厉声喝问,\"高唐齐军如何知晓临淄布防?昨夜李信将军诛杀的那些细作又作何解释?你们是不是等着高唐援军一到就偷偷开城?或是趁秦军守备空虚抢夺城防?\"
\"通敌泄密!阴谋叛乱!近日更与奸商勾结,扰乱钱法、哄抬物价、蛊惑军心!这就是你们说的'一无所知'?真当本公子软弱可欺?\"
话音方落,大堂蓦然死寂。忽闻门外一阵 动。
\"报——燕将军到!\"
\"带进来!\"
铁链哗响中,数百商贾被押入庭院,哭嚎声顿时响彻云霄。
\"再号丧者立斩!\"燕锦书按刀怒喝,哭喊声戛然而止。
扶稣噙着笑意踱出厅堂,目光扫过众人:\"诸位大人牙关咬得这般紧,倒是让扶稣难办了。不过——\"他忽然抬手点向堂下,\"若有人指认哪位大人涉事,那便只能请这位大人替大伙扛下这桩罪了。\"
\"诸位商贾听着。\"他转身时衣袂翻飞,\"只要将如何知晓钱币之事,又与堂上哪位大人有所勾结——交代清楚,本公子即刻免罪放人。\"
满堂寂然。商贾们面面相觑,冷汗涔涔。
\"公子明鉴!我等与诸位大人素无往来啊!\"
\"又一个装糊涂的。\"扶稣忽然敛了笑意,眸中寒光乍现,\"金银有价,性命可无价。来人——\"
甲士刀光出鞘的瞬间,商贾中突然窜出个满脸油汗的胖子:\"是他是他!就是他引我来临淄说什么暴利可图!\"
犹如油锅溅水,近百人突然沸腾起来:
\"我也瞧见他夜入府衙!\"
\"他分账时足足拿了七成!\"
混乱中所有矛头竟都指向同一人。扶稣指节抵着眉心——事情似乎比他预想的复杂得多。这分明是......
\"公子!都是他威逼 !\"
\"我们不过喝口汤,肉都叫他吞了!\"
被指认者猛地昂首:\"尔等鼠辈!\"
扶稣朝燕锦书抬了抬下巴。
\"说!\"钢刀已压在那人颈间,\"与谁勾结?囤积秦半两意欲何为?\"刀刃切入皮肤渗出血线,\"三息之内——\"
\"抬头!\"扶稣突然厉喝。
燕锦书扳起那人脸庞的瞬间,堂上骤起惊呼。暗红血痕自七窍蜿蜒而下,竟已气绝多时。
扶稣五指攥得青白。原以为是场 案,借货币漏洞中饱私囊。他本打算顺势将秦半两定为临淄官定货币,那些罗织的罪名反倒成全了他的谋划——齐军未灭,这些贵族岂会安分?
却未料想......
\"好得很。\"他盯着尸首轻笑出声,\"原来仁慈在诸位眼里,竟成了可欺之症?\"
笑声在大堂回荡:\"妙极!这就是所谓的商贾?诸位跪着的大人们,不妨回头瞧瞧,这能叫商贾?\"
\"分明是个死士假扮商贩,还带着一群真商人作掩护,与临淄府衙暗中勾结。被人指认就急着灭口,他究竟要护着谁?\"
\"诸位大人,你们说,他到底在护着谁?\"
堂上几位齐国遗臣浑身战栗,冷汗浸透了衣袍。
此时府门处传来甲胄铮鸣,白怵按剑而入。
\"公子传唤末将?\"白怵肃立抱拳。
\"来得正好。\"年轻公子抚掌,\"听闻你从军前在我大秦执掌刑狱?\"
\"回禀公子,末将曾任三年刑吏,略通秦律。\"
\"甚好。堂上这些大人就交给你审问。燕锦书,你同去协理。\"
\"末将遵命!\"
\"公子,这些商贾如何发落?\"
\"暂且收监,容后再审。\"
数百商贾被押解而出,府衙顿时空旷,只剩持戈甲士分列两侧。诡异的寂静笼罩大堂,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扶稣负手踱步,思索着死士与钱币的关联。忽而转身端坐案前:\"传府衙文书!\"
不多时,一名瑟缩的文士被带上堂来。
\"卑、卑职参见公......\"文士瞥见两侧雪亮兵刃,舌头顿时打了结。
\"莫慌。备笔墨!\"
恰在此时,偏厅传来凄厉哀嚎,惊得文士扑通跪地:\"公子明鉴!卑职只是小小书吏......\"涕泪横流模样,活像惊弓之鸟。
\"本公子若要 ,还需找你磨墨?\"年轻公子冷笑,\"我说你记,记好了自有重赏。\"
文士抖如筛糠。又一声惨叫传来,笔杆几乎握不住。
\"再抖就砍了你的手!\"扶稣厉喝。
说来也怪,那文士竟真稳住手腕。扶稣见状暗哂,这人倒是畏威不畏德。
\"告临淄百姓书:\"
\"今查获外籍商贾勾结乱党,更有敌国细作混迹其中。另查明齐刀币与秦半两兑换存弊,为杜奸宄,即日起废止齐刀币流通。\"
\"设官市十五日,许百姓以旧币等额兑换秦半两。逾期仍用齐刀者,以抗秦律论处!\"
\"誊抄百份张挂城厢,着衙署遣人宣讲。\"
此时偏厅跌出个兵卒,面如金纸,扶墙呕吐不止。
燕锦书踏出房门,轻蔑地瞥了那军士一眼:\"这就撑不住了?瞧瞧我,多沉得住气——呕!\"
话音未落,他猛地弯腰干呕起来:\"白怵这小子真够狠的,连我都受不了这味儿......\"
待缓过劲,燕锦书又折回房中,霎时凄厉的哀嚎声再度响起。
扶稣虽不精通刑讯之道,却也明白各国皆有此等能人。秦律森严,刑罚之酷烈令人胆寒。白怵曾为刑吏三载,对付这些养尊处优的齐国旧臣自是游刃有余。
不多时,白怵神色如常地走出偏房。随后,几名血肉模糊、不省人事的齐国旧臣被拖了出来。这场面令扶稣眼皮微跳,不由想到公子冲——幸而公子冲身份特殊,若真要刑讯......
\"公子,招了!\"白怵抱拳道,\"正如您所料,临淄之乱、传递军情、接济高唐齐军,皆是这些齐国旧臣所为。\"
\"接济高唐?\"扶稣瞳孔骤缩,\"高唐被围得铁桶一般,他们如何做到的?\"
\"偷运粮草?\"扶稣面色阴沉似水。
\"正是。\"白怵沉声道,\"自王贲将军调走临淄守军,城内暗流涌动。这些被您赦免的旧臣非
非但不感恩,反倒与高唐齐军勾结。\"
\"在高唐齐军突围前夜,临淄骤然生乱。幸得李信将军雷霆手段,末将亦参与平乱,方才稳住局势。可事情远不止于此——高唐缺粮,齐王密令不惜代价输粮。\"
\"接令者正是您为安民心留下的府衙大人。这哪是什么安定之策,分明是养虎为患。\"
燕锦书踱步而来:\"公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府衙借商人掩护,利用两国钱币差异与军法疏漏,敛我秦军财物。再遣死士假扮商贾,贿赂巡逻士卒......\"
\"混账!\"扶稣猛然抽刀劈向府衙立柱。抬头望见\"清正廉洁\"的匾额,只觉讽刺至极。他本欲以仁德收民心,却换来这般结局。
他们竟将本公子的仁慈视作软弱,在那些权贵眼里,我大概只是个可笑的稚子。
一个能被随意戏弄的黄口小儿罢了!
这些屈辱,我都能默默承受,甚至借势反击,就在我暗自得意之际,却被人当头一棒。
粮草!此战胜负全系于此。高唐无粮,如何抗衡秦军?只要拖延时日,我大秦便能不战而胜。
纵有万全之策,也敌不过下属的欺上瞒下。利字当前,银钱铺路,我竟被蒙在鼓里。
\"临淄涉案者几何?\"
\"府衙诸官、世家大族、商贾数百,皆涉其中。\"
\"秦军方面呢?\"
\"这...府衙大人不知情,都是那自尽的死士经办,倒是死得干净!\"
齐国之战,该收场了!
扶稣提着染血的长刀,站在气息微弱的府衙大人面前。
\"我曾以为,以德报怨,必得赤诚相待。这是我的理想,我的善念。可你们,将这份美好狠狠踩碎,临走还要唾上两口。\"
\"你尽忠报国无可厚非,但将我的真心置于何地?安心去吧,你的家眷很快会来陪你。\"长刀高举,寒光骤落。
血花飞溅,在白袍上绽开刺目的红。滚落的人头停在扶稣脚边。
\"取匣子来,我要给齐王送份厚礼。\"扶稣语气平静得可怕。
两侧将士暗自心惊。传言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今日却展露出铁血一面。
那个执笔的手,斩首时竟没有半分颤抖。这些老兵犹记自己初战时的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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