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作为先天神,使命至此,她一出现就是会使天下大旱,风伯雨师纵然将战场搅得风气浪涌,可她却不能不管不顾人族的安危。
想不伤人族又击退风伯雨师,在她而言必不可能有两全的法子。
可那个情况之下,也只有她能有与飞廉玄冥一战之力,若她不去,那人族必败无疑。
蚩尤率领的部落若胜,人族将苦不堪言。
黄帝愁绪万分,犹豫再三喝令应龙先避战,应龙节节败退只得往南方逃去,人族眼看着就要被蚩尤一方击破溃败。
是夜,女魃不忍爹爹如此为难,四处打听,得昆仑一地仙指点,寻到了无休的冰川上。
冰川难行,又有无休的结界阻拦,女魃艰难抵达时已经面目全非,一双手脚被寒冰之息冻得发僵发紫。
无休的冰川被她设了个奇异的界,修为越高的灵物造访就会有越厉害的杀阵对付,反而是毫无修为的凡胎若能耐得住严寒寻到无休,无疑会得到一场大机缘。。
女魃浑身血淋淋地出现在无休面前。
无休只看她一眼,却对人与兽人之争无意掺和,看见她,只开口让她回去。
她声音空灵,“你来错了地方。回去吧。”
女魃字字泣血,只求她给她一个不伤生灵击退兽人族的法子,只恨不能剜心剖肺求无休答应了她。
无休不想允她这样一件事,她预见到女魃若是参与这场战争之后的下场,被人间污浊之气沾染,又陷入为心上人承担业障的恶果,哪能得个善终?
更何况,人族这场大灾又何止于此?
无休有意为难她,欲提个要求好让她知难而退,便冷酷道:“可。给我你的神根。”
神根是根骨,没了神根对女魃这类先天神灵而言相当于透支了未来的生命,若女魃连这个条件都能应允,那无休即便有为她造一条新路的能力,也因为女魃的舍己为人,而无处施放了。
女魃犹豫几瞬,为救人族,答应了。
无休定定看着女魃,半晌,才取了她的神根,予她能力不减又不伤生灵的法子,将她送出了冰川。
送走女魃之前,无休不常见地叹了一口气。
女魃没了神骨,无法飞升,便也只能在涿鹿大战后待在了人间。
往后她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不久后,被女魃所败的飞廉玄冥也寻到了冰川,两兽被伤了根骨,若得不到帮助,离死也只是一步之遥。
飞廉玄冥此类兽人,普遍都是天生地养独一无二的,无休见识了太多个往日交好的友人破灭,也对这二兽生了些许怜悯之心。
思忖片刻,无休要他们从此不再作恶隐居于世,收缴了他们的行雨令与降风旗,便救了他们。
涿鹿之战后,无休的名声不知怎地就传了出去。
初时,六界传言她如今暴戾贪婪,枉负神女称号。但若是给足了她好处,便也能心想事成。
往后的日子里,靠着这个传闻,无休得了不少奇珍异宝,六界不少能人异士都因为冰川的寒冷有助于提高修为,反而一度将找到无休算做一次历练
然而女魃牺牲神骨为人族换来的生机也不过只维持了区区百年。
人族不敬雷公,雷公小心眼极了,无休向来知道他的德行,他气势汹汹非要降下天罚惩罚人类。一阵召雷令敲的响彻天地。
天罚降下之前曾路过无休的冰川,她微微抬眼看向距自己很近的那片云,抬了抬手,最终放了下来,还是止住了阻拦的心思。
弱小的人族如何能抵挡得住这般打击?
无休漠然地旁观着这场对人族毁灭般的打击。
在第七天,人族幸存者已经不多了,猎户神终究心软,现身帮人族拖延了灭世的时间,却在伏羲兄妹的阴差阳错下,依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人族凋零至此,若非雷公知恩图报,曾留过一颗牙齿给伏羲的生母,被她传给了伏羲。
人族存亡之际,若无它相助,只怕人族至此便走到了尽头。
人族不会凋零。这也是无休早已预见的事。
伏羲兄妹二人又不知怎的找到了无休,问她可还有法子可将人族延续下去。
无休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们,将他们送回了都广之野。
……
一夜过去,无休睁眼,窗外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之前,就已经有许多辛勤的人类开始工作了。
无休下床踱步至窗边,垂眸看着路上步履匆匆的行人,不觉感叹:“人族聪慧至此。”
身后沙发上,飞廉睡得沉,无休话音才落,飞廉适时地打起了呼噜,翻了个身,继续趴着睡了。
无休回头又看飞廉,摇头叹道:“兽族荒废至此。”
无休想起远古时兽人首领蚩尤。
那是她少有的惋惜情绪。
身首异处的蚩尤当初也是威风凛凛的兽人一族,为了能出头,为了部落有更好的发展,顶着恶劣的气候也要为族人寻得上好的庇护地,只可惜天不怜兽人,最终死的凄惨,葬于常羊山下。
无休惋惜于蚩尤的牺牲,但这是大道使然,人族聪慧且坚忍,少了兽族的兽性,拥有极佳的克制力与其他生灵没有的情感。
人族向来是被天道宠爱的。
或许是因为第一场灭世之灾无休冷眼旁观的态度,她向来也对人族有着格外的恩宠。
他们不惧艰难,不畏天罚,不恐地怒,凝结起来的力量可以与天对抗,与地相持。
六界万千生灵中,无休对人族由衷钦佩。
她从来不会吝啬对人族施予援助。
尽管有些时候,她会分不清善恶,以至于给他们造成一些伤害。
但那不是无休的本意,她无法勘测人心,更不可能预知人性,她敬佩那些不畏艰险去到冰川寻她的人族,因此就会应允他们的一切条件,就算他们给她的只不过是那些黄白身外之物。
无休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对待人族,给出了她能给出的所有善意。
可她却被人族妖魔化了。
人族说她不辨善恶,助纣为虐。
他们欺她不识七情六欲,欺她不通人情。
她从未被供奉过,可到头来被她最偏向的人族,反而是骂她最厉害的。
蛮荒时,人族喝她不作为,害他们死伤无数,为求活下来只好走上修行之路;山海之时,人族怨她不近情,分明也是人身却总也置身事外,不愿伸出援助之手;至尧舜时期,她便逐渐真正的置身事外了。
人族兴亡,抑或是兽族反抗,她都不再想插手了。
或许被忘记,才是她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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